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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杳杳归霁》 40-50(第23/26页)
他们两边都好交差。
贺司屿靠在沙发,头颈往后枕着,双目浅阖,唇上血色很淡,他一身睡袍,腰腹还缠着绷带。
闻言,他薄唇冷冷地勾起一点,吐出两个字:“是我。”
当事人反应平平,反倒是探员吓一跳,慌了:“贺先生,您认罪的话,是要被判管制三年的,我想您可能是记错了,要不再想想?”
贺司屿慢悠悠睁开眼,那双深邃的黑眸格外莫测,阴冷得令人窒息。
探员不想惹事,尝试相劝:“假如此事是出自周宗彦警官的手,他最多只是被取消功勋而已,人都死了,无法进行再多惩罚,您不如就……”
他声音渐渐停下来,被贺司屿阴沉沉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
“是我杀的伊万。”贺司屿眸光凌厉,一字一句地说:“周宗彦警官是中国荣获一等功勋的烈士,与此事无关,就这样去告诉你们局长。”
探员再不敢多话,匆匆告辞离去。
“先生……”徐界欲言又止。
贺司屿脖颈往后仰,望着吊灯上被窗外阳光折射得闪烁的水晶,淡淡开口:“你也认为,该让宗彦替我顶罪,是么?”
徐界头低下去:“我只是认为,贺氏不能没有您,克里斯已对您下了最后通牒,恐怕……”
恐怕这回很难对付,要有一场硬仗。
贺司屿目光逐渐深远:“很多事情,要在对方不设防的时候,才方便做。”
徐界心中念头一动,诧异看住他。
“动了我的人,还想要好过。”贺司屿凉凉一哂:“我不介意花三年陪他玩,罗西家族,也该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徐界既惊愕,又觉得是在意料中。
这世上,永远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没有别人阴他的理。
非要说出一个能从他那里讨得便宜的人,大概只有苏稚杳小姐吧。
是在当晚,苏稚杳得知贺司屿决定要认罪的消息。
那时她还在周家别墅,寂静的午夜,她独自坐在卧室的阳台,夜色浓重,悄无声息,她屈膝抱着,望着无星无月的天空发呆。
贺司屿的电话在那时打过来。
“杳杳。”
时隔一个多月,通过手机再听见他温柔轻哑的声音,竟生出一种强烈的沧海桑田的感觉,苏稚杳鼻子顿时感到酸涩,怕被他听出哭腔,先只“嗯”出一声。
用力深吸几口气,她再克制着声腔,竭力佯装出稀松平常的语气,问:“你的伤,好了吗?”
“我很好。”
“……那就好。”
发生太多事情,两人都不知从何说起。
或又因接下来要面临着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相对无言片刻,贺司屿似乎也是想了很久措辞,终于出声:“我有件事……”
“我知道。”苏稚杳懂他要说的,她喃喃道:“我都知道……”
电话两端又是一阵心照不宣的静。
苏稚杳眼前朦胧着泪雾,鼻音微浓,轻轻笑着,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贺司屿永远顶天立地。”
第50章 奶盐
贺司屿永远顶天立地。
他有他的青松风骨, 无情之人不是真无情,只是他一旦动情,只有真心没有假意, 不是谁都能见。
周宗彦心甘情愿为他顶罪,他亦心甘情愿成全挚友的一等功勋。
如那天, 在鲜血遍染的雪山之巅, 但凭最后一口气,周宗彦也要抽走贺司屿手中的枪, 而在周宗彦闭眼后, 贺司屿又把枪扔远, 那么毅然决然。
他们,都是言浅交深的人。
苏稚杳都懂。
她与他之间, 不知不觉,已经有了一种不必言说的默契。
就像她一句, 贺司屿永远顶天立地, 他就知道,她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就像几秒寂静过后,他在电话里,透哑着嗓音,有些艰难地开口,慢慢对她说:“还有许多事,需要我去做。”
她就知道,他得要舍弃一些情爱, 付出三年, 为挚友, 为所有人, 去做更紧要的事。
罗西家族如同一枚定时炸.弹, 一日不拆干净,哪怕他无罪辩护,他们也都别想过安稳日子。
这是如今,他不得不选择的选择。
九月的夜晚凉意渐浓,苏稚杳坐在露天阳台的椅子里,屈着膝,一只手抱住腿,一只手举着手机,下巴抵在膝盖上,晚风迎着她空洞的眼神,吹来,扬起她脸边散乱的发丝。
她湿润的眼瞳,凉丝丝一阵。
“好。”苏稚杳故作轻松地笑,不想给他再多一分的压力。
贺司屿低唤她:“杳杳。”
苏稚杳鼻音略重地“嗯”了一声,为表现从容,她尾音努力上扬,显得特别乖顺懂事。
贺司屿语气低沉而郑重:“克里斯诡计多端,如今他公然与我对立,你不能再同我有任何联系,把自己择干净,不要因为我,让罗西家族盯上你。”
苏稚杳垂下眸。
拉斯维加斯那夜,他为她教训伊万,与罗西家族明里暗里结下梁子,博维雪山上也是为她,他才冒死独赴化工厂自投罗网。
她记得他为她出面,为她撑腰的每一次。
那天林汉生说,贺老板的仇家可真不少。
他的仇家真的不少,因为这世界上,恶人实在是太多。
可过去二十几年,他都能平安无事,现在偏就是有了她,害他刀枪不入的身躯,暴露出软骨。
“是我耽误你。”苏稚杳眼皮压到膝盖,闷着脸,瓮声瓮气:“我才是你的催命符。”
没有她,他才能做回那个无可匹敌的贺司屿。
苏稚杳闭上眼:“放手去做你该做的事,贺司屿,我会照顾好自己。”
贺司屿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很慢地呼出,好一会儿,他依旧冷静:“大为和里奥,就留在你身边,他们曾经都是为家人,不得已在墨西哥做雇佣兵卖命,知恩图报,心思简单,你可以完全信任。”
“嗯……”苏稚杳低声回应。
他接着说:“你有志向,日后势必会接触到很多人,那些重利之人,假如你有利可图,可以合作,但不要深交。”
他在和她交代,好像这是一通诀别电话。
苏稚杳头往下埋得更深,濡湿的眼睛将睡裙洇湿一片。
“钢琴方面遇到问题,随时向Saria求助,DM,我有绝对控股权,但你说想要凭自己实力,成功了,放心签。”
苏稚杳用力屏住呼吸,压抑住哭声。
她从没想过,原来温柔的告别能让人心里这么痛,比当初在拉斯维加斯的激烈,要痛苦千倍万倍。
痛苦之处在于,知道彼此间有矛盾,正是有矛盾,所以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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