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开霁: 7、主臣之道此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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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风不知道。

    华瑶曾经教过他如何写“燕雨齐风”,他学会了。但他通晓文墨的本领,仅限于那四个字。侍卫不需要识文断字,他的身家性命只系在腰间的这把剑上。

    他有些出神,忽听燕雨说:“快到了,你发什么呆?”

    齐风手握剑柄,继续冷言冷语:“与你无关。”

    他们走向议事厅的外堂,燕雨不再和齐风斗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变得既安静,又稳重,敲门也敲得慢吞吞:“殿下,杜小姐来了……”

    话没说完,木门敞开,华瑶的嗓音清悦婉转:“兰泽,终于见到你了,你快过来吧。”

    台阶上积了一滩雨水,杜兰泽提起裙摆,缓缓上行。

    石阶微滑,杜兰泽脚下站立不稳,华瑶立即扶了她一把。兰花般的清香盈袖满怀,华瑶恍神片刻,恰好碰到杜兰泽的腰侧。

    时值夏末初秋,杜兰泽的衣裳料子是苎麻织成的荣昌夏布,轻柔如绢纱,紧贴她的纤弱腰线。

    华瑶的手指擦过那一块衣料,隐约摸到了凹凸不平的蝴蝶状疤痕……这是贱籍女子的烙印残疤!华瑶清楚地记得贱籍疤痕是什么样,因为她曾在自己生母的身上不止一次地见过。

    杜兰泽,出身贱籍吗?

    华瑶又惊又震,耳朵“嗡”了一瞬,唯恐旁人察觉她的神态,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还对杜兰泽说:“小心。”

    杜兰泽依旧恭谨:“多谢殿下。”

    她屈膝行礼,姿态秀丽又从容,真乃大家风范。

    华瑶镇定如常:“免礼,请起。”她从杜兰泽手里接过卷宗,仔细翻阅。

    今天上午,杜兰泽去了大牢审讯囚犯,亲笔记下犯人的供词,据此画出一张地图。她还写了一篇基于大梁朝各部门法典的长文,针对岱州的地形地势、风貌民俗,阐明了诸多歼灭盗匪的计策,比如扼守关隘、防布哨道、官民纠举等等。

    杜兰泽的字体工整,颇有颜筋柳骨,文采斐然,深谙法令官规。整篇文章提纲挈领,分门别类,可谓是一目了然,井井有条。

    倘若今年的科举题目为“岱州剿灭盗匪之策”,杜兰泽必定能金榜题名。

    华瑶很难相信杜兰泽出身贱籍。

    几年前,华瑶曾经教过齐风写字。齐风进宫之前,从没摸过笔杆,他错失了童子功,就再也不可能练出杜兰泽惯用的这种字体。

    华瑶心中百转千回,语调仍然四平八稳:“各位请入座吧。”

    议事厅的偏厅里有一张大圆桌,华瑶端坐于主位,众人围坐于桌边。华瑶轻轻地拍了一下手,她的侍女从侧门进入,在每位宾客的面前摆出了一份荤素皆备的食盒。

    虽然华瑶不得圣宠,但她毕竟是公主,从小到大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她的厨子也是从京城带来的人。厨子在丰汤县就地取材,做了今天这顿午膳,包括清炖肥鸭、四喜饺子、牡丹酥、八珍糕等等宫廷佳肴,色香味俱全。

    杜兰泽正要谢恩,华瑶制止道:“我原先就想设宴款待诸位,无须多礼。”

    华瑶提起筷子,众人开始进膳。

    杜兰泽坐在华瑶的右侧,谢云潇坐在华瑶的左侧,这一文一武两位贤才的仪容都很好。他们用膳的时候,不言不语,坐姿端直,显然遵循了严苛的家风。

    谢云潇的父亲是镇国将军,而他的母亲来自簪缨世族,永州谢氏。谢云潇的舅父和姨母都是永州的清流名士。他的祖父更是翰林大学士,负责修治历朝历代的文史,兼任内阁高官,深受当今圣上的器重。

    谢云潇的家世殷厚,父族母族皆是达官显贵。杜兰泽的言行举止并不逊色于他,那么,杜兰泽的身世又是怎样的呢?

    华瑶心不在焉地吃饭,有意无意地偷瞥杜兰泽。

    杜兰泽好像知道华瑶正在偷窥自己,眉眼间流露出清浅的笑意。

    恰在此时,谢云潇忽然说:“殿下。”

    华瑶转头看他:“嗯?”

    谢云潇道:“无事,您请慢用。”

    华瑶悄悄地问:“既然没事,你为什么叫我?”

    谢云潇冠冕堂皇道:“感念殿下的一饭之恩。”

    华瑶对他十分大方:“等我去了凉州,我送你几个厨师,京城带来的。”

    然后,华瑶又扭过头,关怀起了杜兰泽:“兰泽,你勤勤恳恳,殚精竭虑,不仅审查了犯人,还记录了卷宗,你的辛苦,我全都看在眼里。”

    杜兰泽也很会打官腔:“草民才疏技拙,若能为殿下分忧,便是不胜荣幸之至。”

    华瑶早就料到杜兰泽会这样回答。她趁机说:“午饭过后,你随我去议事厅,我们从长计议。”

    杜兰泽道:“谨遵殿下谕示。”

    言罢,杜兰泽握着筷子吃饭,细嚼慢咽,无声无息。餐盘里的种种精致美食,于她而言,似乎没有一丝半点的滋味。她吃得很慢,也很少。

    华瑶暗忖,难怪杜兰泽如此瘦弱。她全身上下几乎没长肉,原是因为她有些厌食。

    昨天夜里,华瑶搭着杜兰泽的手腕,摸到了她的脉象。她脉息不畅,浮缓艰涩,大约是体虚气损之兆,必须仔仔细细地调理才行。

    华瑶恰巧也和柳平春一起吃过饭。柳平春与杜兰泽师出同门,正是一对师姐和师弟。然而,柳平春啃馒头都能啃得津津有味,远比杜兰泽好养得多。

    华瑶思考了一阵,又去看谢云潇——他不挑食,把饭菜都吃完了。

    凉州军规共有四十二条,其中第一条即为“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谢云潇作为镇国将军的儿子,自然谨守职分,遵循法规。他的那些同僚也都是勤俭节约的人。整张桌子上,只有杜兰泽的食盒里剩了一大半食物。

    杜兰泽过意不去。她委婉地表明,华瑶赏赐了她一日之食,听她那意思,恐怕要把这份午膳留到明天中午继续吃。

    华瑶拉起她的衣袖,温和道:“兰泽,你身子弱,每天都应该吃新鲜的食物。从今往后,我会吩咐厨师,按照你的食量与喜好,单独准备你的膳饮。此外,你可以与我同住一宅,每日辰时,我教你练武调息,强身健体。我略懂医术,身边也有太医院的大夫,一定能将你调养妥当。”

    谢云潇手劲一松,筷子掉在了桌上。

    杜兰泽恍然回神:“草民惶恐。”

    “不必惶恐,”华瑶低语道,“君子之交淡如水。”

    华瑶经常对杜兰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视兰泽为良友。

    杜兰泽靠着椅背,手往上抬,轻按自己腰际的那一道残疤。往昔岁月仿佛一场洪水,挟裹着屈辱的记忆,向她奔涌袭来,她难以忍耐,却也忍了整整十年。

    *

    饭后,华瑶把谢云潇等人留在了议事厅。她给了谢云潇一堆卷宗、几张地图,供他详细审阅。而她自己带着杜兰泽去了内宅。

    还没走进内室,杜兰泽就说:“我原本打算,三日之后,向您请辞。”

    “我猜到了,”华瑶平静地说,“我甚至怀疑,你故意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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