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白月光不是朱砂痣[快穿]: 8、夏都旧景(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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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好心情止于一次朝议。

    休沐日毕,原本放浪形骸的公子们皆换回官服,文禽武兽,规规矩矩地立在了昭阳殿外。

    而宁远王这位封地远在南陵的藩王,似乎一时间并不打算回转封地,或者去别的地方游山玩水,也与户部郎官苏容止并肩而来。

    巍峨的白玉石台尽头是默然耸立的昭阳殿,殿后远处的天空上夜色未尽,犹带星子,越发显得宫殿庄严肃穆。

    众人在殿外等候,三两聚作一团说笑。

    有个多年前就与谢寐生相识的郎官凑到谢寐生与苏容止二人中间,抱怨道:“我曾向明珏府上递过诗会邀帖,可到今日也不见明珏回我。”

    谢寐生瞥了一眼身旁笑得矜持的苏容止。

    那郎官忽地明白了,目光幽幽地转向苏容止:“苏郎官,你又扣下请帖了。”

    苏容止义正辞严道:“什么请帖,本官可没有看见!”

    那郎官离开时,眼神还是幽怨的。

    谢寐生轻笑一声:“苏公子如今可是愈来愈会睁眼说瞎话了。”

    “我这是为了明珏你好!”文官袍服穿在身上,苏容止似乎也正经了几分,振振有声道:“那么多诗会游会,若是你去了,不知道要喝多少的酒!喝坏了身子怎么办?被人占了便宜怎么办?”

    “可孤怎么记得,”谢寐生瞟他一眼,缓缓言道:“前几日游春园会上,孤之所以喝了那么多酒,是因为你苏公子故意输了几轮呢?”

    苏容止闻言神色一僵,之后干笑道:“本……本公子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他的手在空中尴尬地摆动了几下,才想起自己因为要上朝,没有带扇子,不由得苦了一张脸。

    ……

    文武官员分列鱼贯进入昭阳殿中。

    坐在丹陛之上的年轻皇帝视线在朝堂之中巡视一周,直到见到那个一连出现好几日的青袍身影,才微微一笑。

    理论上讲,诸王若要在朝堂而立,须得着王侯服制或是所领官务之服。

    而王侯衣袍现在赶制也来不及,皇帝便特允谢寐生着常服入殿。

    皇帝也想在这位如风来云去的夏都公子离京前多看他几眼。

    所有人都认为,向来闲散惯了的谢寐生是不会在京中久留,过不了多长时间,这位便会兴致缺缺而去。

    皇帝心下有些可惜,但也只是可惜。

    若是谢寐生当真要在京城中久留,时日一久,谢晖也会猜忌他。

    这是做皇帝的通病。

    朝议在太监又尖又利的一声“上朝”中开始了。

    众臣开始奏事,似乎是宁远王在此的缘故,众臣奏事的时候很是和声细语,半点没有平日里打破脑壳一样的剑拔弩张。

    大臣们安安分分,皇帝也高高兴兴。

    一派君臣相得的美好场景。

    可惜美好就是用来打破的。

    忽然,一个站在文官队列末尾的年轻官员忽地出列,向在场诸公一礼,振声言道:“陛下,臣弹劾靖州学政谭和,勾连当地世族,在秋试中泄题谋利,毁我季夏之基!”

    这无异于甩了个惊雷下去。

    原本寂静的朝堂一下子沸腾起来,许多大臣互相交换神色,殿内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也有些人闭目养神老神在在,好似没有听到这话一样。

    谢寐生向旁一瞥,只见苏容止也向他看来,正对着他挤眉弄眼。

    不忍直视。

    好在二人前面还有几位尚书和丞相挡着,皇帝现在的心神也都投注到了那个突然出列的监察御史身上。

    刚刚弹劾传来,皇帝的脸就骤然阴鸷下去,眯起的双眼中闪过危险光芒,他慢悠悠道:“说下去。”

    那监察御史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在殿内巡视一周,才在皇帝显然不耐烦的神色中缓缓言道:“除了去年秋试外,还有人举报谭和在元年恩科中打压州内学子,甚至……”

    他迟顿一下。

    皇帝抄起手边的绵石盆景就向这位卖关子的监察御史砸去:“说啊,怎么不说了?!!”

    好在那东西不重,这监察御史只是被砸了一个趔趄,额角破了一块皮,血就流淌出来,此刻他也不敢卖关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说:“只要捐钱粮百石,就可换取国子监监生举荐!”

    殿里静得厉害。

    如果说这件事发生在别的地方,皇帝也不见得会有这么生气。

    可那是靖州,原来靖王的封地。

    这位靖王曾是季夏高祖最宠爱的儿孙之一,当时所分封的王爵对封地拥有实权,并非像先皇之后那样统而不治。

    瑞元元年,这位靖王和另一位皇室王爷,被初登皇位的年轻皇帝削去王爵,收回封地,化作靖州。

    科举三年一试,皇帝登基再开恩科,而靖州收回是在年底。除了刚收回时开了次恩科,去年的秋试可以算是靖州收回后的第一场考试了。

    就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下朝后,皇帝少见地留下了几个大臣入昭阳后殿议政。

    这其中就有户部郎官苏容止、吏部郎官邓汝贤、左副都御史高文幼,还捎带了一个衣带飘飘光风霁月的宁远王。

    几人随着皇帝步入昭阳后殿,昭阳后殿正上方的位置摆了漆案,皇帝就在漆案后面坐着,一双看不清情绪的黑眸在堂下三个大臣身上落定打量。

    谢寐生坐上了赵德搬来的短榻,看着殿内无人出声的情景,道:“也都别愣着了,几位大臣该建言的建言,该查案的查案,这事尽快水落石出,对众位大臣,对靖州都好。”

    靖州学政谭和本就是靖王封地的官员出身,年纪颇大了,与朝中不少老臣都有交往,皇帝也不喜欢这些成日倚老卖老的老臣,因此就将这事负担在了苏容止、邓汝贤、高文幼三个朝中新贵身上。

    经监察御史弹劾,谭和此次泄题谋利并不是首次,自元年来,皇帝在靖州这地方,先是开了恩科,又添了每年国子监监生的举荐名额,可谓是破费心血。

    靖州出身的学子不少已进朝堂任职,如果牵连起来,也能掀起一阵风浪。

    但皇帝不能对这事不上心,他一向视靖州为自己初登皇位的野心之举,不能容忍在方兴未艾之际就出了差错。

    而且靖州虽在江南,却不是水草丰茂之地,却能比一些水米之乡更能交足赋税,皇帝一向视其为自己功绩。

    可随着泄题并着捐监生的事败露出来,皇帝只觉得面上无光啊!

    吏部郎官邓汝贤开始回顾这些年靖州新贵官员的所作所为,户部郎官苏容止在一旁加以补充。

    这事最终交给了右副都御史高文幼去查办。

    这位右副都御史在很详细地分析了此事的可为后,突然对一旁静静倾听的谢寐生发难道:“容臣冒犯,臣曾听闻王爷在江南游学的时候,多次相赴这谭和的邀约,后来偶回江南,也与其人见过几面,不知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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