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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许我春朝》 40-50(第9/17页)
,他已经很轻了。
孟令仪苦口婆心:
“你摘过果子吗?你得一只手压住树枝,再扯,不能光用劲,果子没摘下来,树枝都要被拽断了,而且呢,力度要快准狠,不然很痛的。”
他眉心拧起,神色复杂,没什么好声气:
“知道了,你把眼睛闭起来。”
她往后一缩:“你要干嘛?”
他心里烦躁,看着她那双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眼睛,又想到自己大半夜竟然蹲在这里和她干这么没厘头的事,就有些气结。
“还想不想我帮你,想就闭上。”
她哦了一声,无奈闭眼。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方才一直绷着一口气,浑身酸楚,现在终于释放,目光又忍不住在她脸上游离,从弯弯的眉毛,到长长的睫毛,再到樱红的唇瓣,心里仿佛有一群蹁跹的蝴蝶,纷乱不休地争相飞出。
许久,久到孟令仪忍不住要睁眼问他到底好没好,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托住她的下巴,笨拙又温柔,指腹粗粝,摩擦着她细腻的肌肤。
然后他凑上前,专注地盯着她的下巴,像是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秉着气,提心吊胆,生怕她又叫起来让他头疼不已,慌乱无措地完成任务。
时间无限拉长,心跳如雷,能听到彼此混乱的呼吸,却逐渐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她不敢睁眼,又尴尬,却又有一丝异样的喜滋滋的甜蜜。
有时,他也会弄痛她,不过她强忍着不说,等啊等啊,终于,托着双颊的指头移开,她睁开眼,却看见他已经站起来,神色有些慌乱:
“行了,你就在这里睡吧,不会有人进来的。”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已经落荒而逃。
孟令仪愣愣坐在甲板上,弯了弯唇,站起来,走进屋一看,收拾的真干净,一张床,一张书案,床铺是崭新的,还没有睡过,不过,她睡这里,他怎么办?
一天两天还行,可船要到南方,少说也得一个月起步。
她叹了一口气,探头探脑往外一看,见外边空无一人,才蹑手蹑脚往外走。
夜凉风高,大浪滔天,她沿着甲板走了一段,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他。
他一个人坐在船沿上,背影很孤单,也不怕掉下去,大半夜的,她寻思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冷吗?
可出于,占了别人的床的自觉,她还是默默跟了上去。
罕见的,他一动不动,她在他身后站了许久,他都没有动静。
“喂。”
她开口。
他浑身一颤,回头,皱眉瞪着她,看来心情很不好。
“孟小姐,船上没有药,若是病了很难治,劝你早点回去躲着。”
她没搭理他的冷嘲热讽,盯着他的后脑勺,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阿浔,你的左耳,是不是听不见?”
他的背影僵住,没有回答,一时之间,心里的浪却涨了千层万层高。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从未有人察觉。
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发现的?
他背对着她,紧闭颤抖的黒睫,酸酸涨涨的心像是猛地扎进一根锐利的针,风声呼啸,辨不清那一丝尖锐的情绪,究竟是喜悦,还是恐惧。
怎么会是她呢?
怎么又是她?
第46章 涣尓冰开(三)(600营养液加更) ……
他的左耳是天生听不见。
他听张公公告诉他, 他娘名叫薛芸,原是皇后宫中当差的婢女,因长相貌美被皇帝临幸, 意外有了他。后来,皇后娘娘赐了避子汤, 并把薛芸发配浣衣局, 除非老死不得出宫。
薛芸知道此生不再有机会拥有孩子,于是悄悄催吐了避子汤,全当天意, 这个孩子竟然活下来了, 便有了现在的他。
旁人不知他和正常孩子有什么不同,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且不说小时候他便不知自己的父亲是谁, 甚至被人闲话他是他娘和不知哪里的野男人的种。
从小到大,受了太多伤, 轻伤不能让他皱一皱眉头, 每每旁人痛哭流涕,他却连哼都不哼一声, 渐渐也分不清, 究竟是娘胎里带了病根让他天生对痛觉不敏,还是习惯了。
逐渐开始记事, 他才渐渐发现, 自己的左耳听不见, 天生如此,可从未有人问过他,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也不觉得,双耳都能听到声音是什么值得艳羡的事。他也从未和旁人提及,毕竟,阿娘在他四岁时去世,他几乎记不清她的模样,至于旁人并不关心他的死活,更遑论一只耳朵听不见。
他也不想让人知道,不仅是没用,盲目暴露自己的弱点,比弱点本身更为致命。
他天生命带煞气,克死了娘亲,倘若没有他的降临,娘的命运最终也不会走向终结。他一直知道自己与旁人不同,譬如他是天生只有一只耳朵能听见的怪人,可吃过太多苦头,让他学会了伪装,伪装成一个无害的寻常人。
一侧耳朵失聪,最大的问题是他不能听声辨位。
小时候,有人在背后叫他,他听不出声音在哪,会因为反应慢了被杖打,若是有人小声嘱咐他什么,他必须偏过头才能听清,那时太小,有时为了一点可怜的自尊,不愿表现出来,什么也没听见,印象最深的一次,被师傅用烧红的炭从胳膊内侧一路烫下去,从此,他但凡与人同行,都会悄悄走在别人左边。
在西泉之时,西泉王室曾以比试为由拿他取乐,蒙住他的双眼,让他和猛兽搏斗。因为他光靠耳朵全然无法辨别猛兽位置,眼睛是唯一的武器,所以被伤的很重,几乎要死在那里,可他知道,他宁愿一动不动让人觉得胆怯,也不能左右试探让人发现他的弱点。
他掩饰的很好,从小到大,不管是在意他的,伤害他的,娘亲,张公公,哥哥,还是那些一次次意图毁了他的人都不曾发现这个秘密,而如今,却被身侧一个小姑娘,三言两语点明。
他眼里迷蒙的雾气聚拢又散开,长睫轻颤,紧紧抿着唇,滚烫纷杂的情绪如同一场连绵不断的梅雨,将那尘封已久的荒地无声浸润,一时之间,他不知困扰在心头的,究竟是被看穿的羞恼,被掌控的恐惧,还是更加隐晦的一丝感激。
还没想好如何回应,恍然之间,左边脸颊刮过一阵带着她香气的风,随后被温热的气息笼罩,他能感受到她唇瓣张合,吐出轻柔又滚烫的气息,钻进他的耳廓,逗弄着他皮肤之上的绒毛,他甚至能想象出,她在说这话时得意又睥睨的神情——
她真的看透他了。
他不想承认,可他,什么也听不清。
身侧的拳头猛地握紧,又缓缓松开,用怒意伪装着无措,一把把她推开,皱眉,眼里只剩冷气:
“你在干什么?”
他声调颤抖得不像话,浑身上下紧绷,像是一只被触碰逆鳞的小兽。
孟令仪心里一酸,面上笑意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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