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属于我的你: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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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的那支钢笔,已经断裂、变形,被踩得难以辨认,残骸就装在她的书包里;而踩烂它的人,是他的好朋友,也可能是——他唯一喜欢的女孩子。

    丛雪喉咙发紧,心底那种丝丝缕缕的疼又涌了上来。

    她不忍心开这个口。

    那一刻,丛雪本能地选择了一种也许对他来说伤害最小的说法。

    她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对不起……你的钢笔,我弄丢了。”

    车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丛雪悄悄抬起眼,只见方屿青有些茫然地蹙起眉,那是遗憾的表情,带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惋惜。

    丛雪几乎立刻道:“我会赔偿的!”

    “夜店里丢的?”半晌,方屿青开口,目光里的遗憾转瞬即逝,眼底升起一点冷然,“所以,你才不联系家里,是打算畏罪潜逃,在外头躲一夜?”

    “不是,我,我是想去买一支新——”

    “不必了。”方屿青扭过头,目光重新转向窗外。

    这一路,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没开口责怪她,甚至也没让她赔偿,可丛雪还是觉得有些煎熬。

    车停在家门口。

    方屿青率先下了车,丛雪默默跟在他后头,想找个机会再道一次歉。

    他走楼梯,她也跟着走,步子很轻很小心,视线凝在他的背影上,不自觉地就跟着他走到了卧室门口。

    方屿青回过头,看到她还跟在自己身后,微微蹙起眉,神情终于露出一丝不耐:“离我远点。”

    “砰——”

    门在她面前合上,干脆利落。

    *

    丛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曾令淑正站在自己床边,目光含着关切。

    “曾阿姨……”她嗓子干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觉得身上软塌塌的,没什么力气。

    “小雪,你发烧了知不知道?”曾令淑将一杯温水和退烧药摆在床头小几上,又试了试她的额头,“快躺着吧,我帮你请了假,今天就在家养病,不去学校了。”

    丛雪虚弱地埋回枕头里,点了点头:“谢谢曾阿姨。”

    原来是生病了。

    身体在生病的时候,情绪上的承受力也会跟着变弱。

    丛雪想,怪不得,昨天晚上她心中那样酸楚,一连做了好几个梦。

    一会儿是在医院,陪着妈妈没日没夜地透析;一会儿又是放学的时候,大舅和大舅妈将她堵在校门口,当着来来往往同学的面,扯着嗓子骂她“白眼狼”,“讨债鬼”。

    梦的最后,是方屿青那张冷漠的脸。

    他眉目凛然,声音像冰一样冷:“离我远点”。

    丛雪窝进被子里,两行眼泪流出来,浸湿了枕头。

    ……

    ……

    身体内部越来越热,像烧了一锅沸腾的水。

    迷迷糊糊间,一只干爽的手覆上丛雪的额头,顿了顿,又滑到后颈,似乎在试探她的体温。

    那只手有些温凉,丛雪觉得很舒服,忍不住凑上去追逐着他。手的主人依着她的意思,又落回她脸上。

    丛雪能感受到他的纵容。

    可他只停留了一小会儿,就又要移开。丛雪皱了皱眉,万分不舍地夺过那只手腕,放在脸颊边贴住。

    这感觉好舒服,让她感到踏实又满足。

    “先放手。”丛雪在梦里听见熟悉的嗓音在对她说话,语气含着一点无奈,“你发烧了,得起来吃药。”

    那双手将她从枕头上扶起来,后背靠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她的意识有点凌乱,知道自己发烧了,可是曾阿姨已经给她送过药了啊,怎么又要再吃一次?

    嘴唇触到杯沿,丛雪本能地抿住唇,想躲开,动作却软绵绵的,只能算是轻轻挣扎了一下。身后那人稍稍施了些力气,压住她的反抗:“乖一点,把药吃了。”

    清越的嗓音近在咫尺,带着一点温柔的哄。

    丛雪茫然地睁开眼睛。

    入目是民宿的白色床单,床头上亮着一盏昏暗的夜灯,鼻端漂浮着高级香薰的味道——她明明是在方家的卧室里啊,这又是哪里?

    而她靠着的人——丛雪认了出来,是方屿青。

    他看上去比梦里更成熟些,人似乎有点疲惫,唇边甚至还有一层没来得及刮的胡茬,眼下染着淡青的倦意。

    他搂着她,动作非常暧昧,下巴顶在她额角,端着玻璃杯喂她喝水。

    丛雪怔怔地望着他的脸,竟真的张开了一条小缝。温水滑入口中,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含在舌尖的药片一并冲了下去。

    丛雪想不通,方屿青怎么会离她这么近?

    他昨晚才冷冰冰地告诫过她,让她滚远一点。

    丛雪想要清醒过来,可刚才咽下的那片药似乎有催眠的功效,她挣扎了一下,没能留住退潮一样迅速模糊的意识。

    闭上眼睛之前,她看到方屿青将她放回枕头上,替她仔细掖好被角。

    动作很熟练,好像做过很多遍。

    他要走了,丛雪昏昏沉沉地想。

    心里有一点难过。

    就像之前的很多次分别一样,在她和方屿青相识的六年时光里,总是有那样大段大段的空白。

    他们总是在分别,又不断重逢,彼此之间隔着长长的沉默,还有从未被填满的、误解与疏离的沟壑。

    丛雪站在他世界的最外缘,不敢靠近,又舍不得真正走远。

    她睁开眼,窗外的阳光涌进来,亮闪闪地铺满了书桌,微风将摊开的模拟题吹乱了好几页。

    那是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春天。

    方屿青在生物竞赛中斩获佳绩,顺利保送南城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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