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潭山没有天文台: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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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凌晨正子时,需先在宝荆山顶最高处的祖庙和宗祠上头香。

    宝荆山按层级渐次分布,越是往高处的祖屋越是古早。

    虽已提前命人洒扫收拾,但长年无人居住,仍是陈旧阴冷,诸多不便,沈宗年不放心,陪谭又明一同提前上山。

    祖庙至今已近百年,同源的几个支流祠堂都汇在这里,更有各家出资合请的神像立守,森凉旷寂。

    两人住在守夜的耳房,沈宗年冲完澡一打开门便看见谭又明立在门口,靠着墙,他擦了擦头发,问:“害怕?”

    谭又明摇摇头,沈宗年抬了抬下巴,说:“进去,我在门口。”

    谭又明冲完澡,一天忙碌后尽是疲意,吹头发也磨蹭。

    沈宗年直接上手,谭又明坐下,打开双腿,低下头,任他摆弄。

    不知怎么,他忽然想抽根烟,也许是为他明天挑战祖制的安排,也许是未来某种更难以言说但他已经提前感知的阻挠。

    但好在,还有沈宗年,他们是坚不可摧的同盟,是可以依靠的战友。

    沈宗年会永远站在他这一边,谭又明宽慰又安心地揪了一下人家的衣带。

    沈宗年的手臂微顿,隔壁祠堂里列祖列宗的龛位灵牌就在身后,十三座金身神像高大伟岸,皆化作一道道锋利如炬的目光压在他背上。

    沈宗年垂下眼,抓起谭又明的手,冷声说:“坐好。”

    谭又明思绪烦乱,抵在他腹间不起来,闭上眼,胡说八道:“我紧张。”

    “紧张什么,”沈宗年握着他的后颈将人摆正,“什么都别想,去睡觉,十二点我叫你起来。”

    子午正时,山野静寂,谭又明起来上头香,给“地官来使”开门。

    上完香去供灯,石像灯塔三十六座,沈宗年点一盏他奉一盏,山风呼啸,蓝焰被吹歪,险些烧到谭又明手指,沈宗年顾不得什么祖宗神明,直直去接手,摸了一掌心烫热的烛泪。

    谭又明也紧张地去抓他的手。

    沈宗年说:“没事,点上。”

    谭又明命令:“摊开。”

    他还未正式主事,但已气势初显,沈宗年只好摊平掌心,没起水泡,只皮肤变红了。

    谭又明摸着仔细看了看,沈宗年抽回手:“不痛,点灯吧。”

    烛火红光,照亮清晰眉眼,山夜静寂,心跳亦震耳发聩。

    十六年前,两个少年拜妈祖,种菩提,十六年后,上头香,供佛灯,从此,家族兴衰,门第昌亡,都沉沉立在肩上。

    抬眼同菩萨面对面,谭又明心中默念,这香火可不是我一个人孝敬,你们也要保佑沈宗年平安顺遂。

    三个香炉点满莲花回了房,却再睡不沉。

    中空天井的丹桂,繁复鲜艳的藻井,肃穆慈悲的神相,梦中沉沉浮浮,中元日的第一盏香火中亮起的不是佛祖的金身,而是一张模糊的脸。

    梦中的谭又明还未拨开云雾看清,沈宗年来唤他起床了。

    初阳已爬上山顶,庙宇钩檐被染成曙色,两人相视,静了一瞬。

    沈宗年撇了眼床单,淡声问:“多久没解决了?”他虽管教谭又明,但从来不过问这方面。

    谭又明皱了皱眉,觉得这话自己不爱听,他自己还莫名其妙呢,又是海贸会又是中元祭,他的压力实在太大,要不是沈宗年来得不是时候他马上就要看清……

    谭又明别过脸,不高兴道:“什么意思?”

    沈宗年无意猜测他的幻想对象,已经有宾客抵达山脚,当机立断道:“去换衣服,床单我找机会带下山,不会让别人知道。”

    清静之地,被传出去,丢了颜面事小,被上纲上线事大。

    他处理事情很冷静,谭又明有些许生气,也不太自在:“不用,我自己弄。”

    沈宗年不知道他撒什么气,问:“你怎么弄。”今天所有的眼睛全都盯在他这个主事人身上。

    谭又明不知道心里这口气从哪儿来,亦无从发,反唇相讥:“你又怎么弄,带下去一样叫人知道。”

    沈宗年说:“我洗。”就是不要了也要洗过再扔。

    谭又明睁大眼睛瞪他,但是想到小时候自己连第一次的内裤都是沈宗年给洗的,便冷吭了声“随你”,掀开被子去盥洗室换衣。

    沈宗年沉默地去折那床单,谭又明心中那口气却堵着久久不散,颐指气使发官威:“沈宗年。”

    沈宗年回过头,看到谭又明嘴边一圈牙膏泡沫指了指他:“要是被半个人知道我要你好看!”

    “……”

    直系旁支们乘坐游园车陆续抵达宗祠,巳时一刻,大祭正式开始。

    慧静法师礼请天神,持念真言咒语、诵经、唱赞,培植善根福德。

    一切有条不紊,直至最后一步敬香,慧静照着名单,第一个念出了谭语琳的名字,各人面上都有些异色。

    按着从前的规矩,头香得是长孙上敬,外嫁女也一般不用敬,谭又明给改了,管他男女婚嫁,一律按照年龄。

    有人窃声议论,但谭老和高淑红都没吱声,旁的人也不好出言异议。

    近来深陷舆论的谭语琳明白这是谭又明表态的信号,也不犹豫,第一个上前敬香。

    第二个是沈宗年,法师语落,又有些骚动。

    沈宗年不姓谭,往年他都是只用拜神,无需祭祖,这祭的毕竟是谭家的祖,但今年谭又明将他一起并了进来。

    谭启正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瞄向谭重山,看不出谭重山和关可芝知不知情。

    第三个才是谭又明,接着按照年龄大小,到谭祖怡……以下一辈最年幼的谭多乐为结尾,白日的法事宣告结束。

    晚上是家庭聚餐,设在半山腰的园子,池塘夏草,莲花正盛,晚饭过后还可以放河灯祈福。

    二十来人围坐一桌,场面不比谭老寿辰时候盛大,但也热闹,大家聊来聊去必不可免谈到谭语琳的婚事,眼看谭家失去曾家这个亲家已是板上钉钉,不免要从其他的地方找找助力。

    三堂婶开玩笑道:“宗年今年祭了我们家的祖,准备什么时候亲上加亲呐?”

    虽说沈宗年跟谭又明现在跟契兄弟没什么区别,但认的亲哪有结的亲牢固。

    她开了这个头,其他妯娌自然也想为自己这房争取和谋路。

    谭家除了谭重山和谭启正是谭老和高淑红所出,其他都是旁支,几个妯娌母家势力也比不上大嫂关可芝,但外家那边适婚的姑表小姐们倒是蛮多。

    老爷子如此看重沈宗年,结了亲自然能脱颖而出。

    谭又明面无表情地听着,再一次清晰地、强烈地意识到,原来沈宗年真的并不天然独属于他。

    即便谭又明无视纲常、破除祖矩让他祭了谭家的祖,拜了谭家的庙,沈宗年也不一定完完全全地独属于自己。

    院子里的蝉叫得人心烦焦躁,大家聊得热闹,谭又明毫无准备就被突袭,不轻不重放下筷子,没什么表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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