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有好事: 222、第 2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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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夜风飒飒,灯辉摇荡,满庭乱影。

    如虚境寸寸开裂,一场空梦将碎。

    若真是一场梦倒还好了。

    若真是空梦一场,他便可以不管不顾、随心任性地应一声“好”。

    在年三十那日来梅宅提亲前,庄和初从未对自己这辈子的婚事有过任何设想。

    少时长于山中清修之地,甫入红尘,就得了一道赐婚。

    其实,即便抛开这道注定他毕生孑然一身的赐婚,以他常年对外示人的一切——既无根基,又无权柄,还拖着一副常年抱病的身子,唯一的依仗是空有嫡长皇子贵名的大皇子,有这些挡在前,哪怕才名在外,相貌不俗,于皇城之中,也算不上高门大户的良配。

    碍着与大皇子的干系,帝后又绝不会轻易准了他与出身平平的女子结亲。

    即便将这些全都抛开,他也的确没有遇到能叫他引动这份心念的人。

    熙熙攘攘的皇城之中,他常日所及,人人皆纠缠在蛛丝一般密而黏的权势利益之中。

    人人皆不得自在,事事皆不可随心。

    朝暮之间的每一寸光阴全被争逐的汲汲与求生的惶惶填塞满了,就是闲话中提一句儿女情长,都显得不知轻重,不合时宜。

    再之后,步步走向黄泉之人,更是无意动这误人之念。

    直到在那场吞天噬地的大风雪中,遇见一个几无活路可走却又生机蓬勃的人。

    他原只理所当然地想,一个日日倒数着在人间的日子、步步走向必死之地的人,被一股蓬勃生机打动,想施以援手,予以保护,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还是谢恂一针见血地质问他——满城多少身罹苦厄之人,他怎么就单管她一个?

    在那一瞬里,他才在对谢恂超出常情的怒火里陡然醒觉,自己究竟对她动了什么可怕的心念。

    是从何时开始的?

    一切相关消息都连贯地收存于他脑海中,来源全部真实可信,庄和初只向前追溯了一遍便有了明确的答案。

    就在她从风雪中奋不顾身抓过他,带他逃跑的那一刻。

    自那刻起,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这心念好似一道疯长的竹根,在他醒觉之前已蔓延开来,想刨除它,但刨除的速度远远追不上它的生长,想压住它,但压得越紧实,反促得它生得越是粗健有力。

    偏那满怀蓬勃生机的人又总是慷慨地降下甘霖、捧来养料,催着这道已然难以节制的心念无限滋长,全然失控。

    他也曾想过,或许应该对她凶煞一点。

    至少锋利一点。

    哪怕是冷淡些也好。

    但凶煞、锋利、冷淡,无一不是会伤人的东西。只因他心生妄念,无法自持,便要施害于她,这又算什么道理?

    没有什么长痛不如短痛,痛就是痛。

    原以为,只要坚持到踏入黄泉的那日,小心周全地安顿好一切,将这见不得光的心念带进棺材里,一切就可以归尘归土。

    又偏偏天意不肯如此轻易放过他。

    从牢中偷生出来,是他自己选的路,那些堪称屈辱的一切他都能泰然处之,唯独与她在一起时,这苟延的性命时而让他厌恶,时而又让他贪恋……

    是以他不曾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自己受些皮肉之苦的机会。

    若为遮掩毒发的症状,远用不着接二连三地自讨苦吃,那些皮肉之苦,是他借人之手加诸于己身的一道道刑罚,如此,他才能在受她善待、得她关切时稍稍心安理得一些。

    这一番心思在幽暗之中已撕扯扭曲得丑陋不堪,就连将这一切拿出来给她看个清楚,都觉得是件罪过。

    现在她都看到了。

    不但看到了,还说这些都没什么,还像那场风雪中一样,奋不顾身地抓住他,要带他去寻一条活路。

    摇荡的灯辉之下,庄和初一双眼睛好像盛夏暴雨后涨满的水井,往日沉在底下的波澜都涌了上来,每一痕激荡都一清二楚。

    “千钟,我知道往什么方向去能寻见活路,但我不能去寻。我所望见之路,皆要为我一已之生,打破眼下的太平,我不愿。”

    庄和初眸光激荡,语声沉静决绝,又温煦如春,“最好的路,未必就是活路。这世间古往今来每一段安稳太平的日子,都是无数忠魂烈骨开辟出来的,安享太平之人,都该尽己所能,将它守得久一点。我食两朝君俸,皆是百姓供养,又身涉其中,自当责无旁贷。”

    他眸中波澜随着这些话漫上千钟心头,在她胸膛中汹涌地澎湃着。

    他说的这种事她不曾遇过,却曾见过。

    在他《千秋英雄谱》的书稿里,许多大小人物就是这样,为着家国大义,为着天底下更多人的太平日子,毫不犹豫地填进自己的性命,虽死不悔。

    这是功德无量的事,她实在不能说这样的路是不好的。

    千钟一时绷着唇没出声,庄和初定定望着她,温然而笑,话音一柔,“何况,这太平光景里,还有我的心上人。”

    他的心上人?千钟一怔。

    那眸中波澜随着这三字道出而渐缓渐静,宛如潋滟春江,泛着柔柔的涟漪。

    “我远不如她磊落坦荡,做心上人这件事,我未曾征询过她的同意。只是有一日,我突然觉察,我的心意不分昼夜地随她转动,处处都有她的影子,仿佛天地以她为中心,日月因她而起落,万物由她而生发。我那时才醒悟,这便是诗文中常说的心有所属了。为了我的心归之处,我也愿不计一切守住这份太平。”

    庄和初柔柔道罢,弯在眉目间的温然笑意中忽而升起一抹愧色。

    “可时至今日,我又发觉,我的心蒙蔽了我的耳目与头脑。我的心上人,是我想竭尽全力护之一生周全的人。但在此同时,她仁义智勇,处事果决,是我可以信赖的袍泽,她见多识广,视野无拘,是能够为我引路的星辰。她未曾受这世间礼待,但她心中的善念、对天下的慈悲,远胜我千百倍。所以……”

    庄和初话音微微一沉,笑意与愧色尽敛,只一片诚挚,在灯火下灼灼闪动。

    “千钟,你若不弃,我愿意跟你走,走一条我望不见、想不到的两全之路。”

    千钟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这番一连转了三道弯的话最后落在了什么地处,眼眶蓦地一热,不禁喜极而泣,张手扑来,紧抱住他。

    “不弃……一定不弃!谁弃谁是小狗——”

    话音没落,就听头顶又传来那掺着愧色的温和话音,“但做夫妻,与这不是一回事。”

    千钟立时松了手,顾不摸一把泪,隔着一重厚重的水光便急道:“你……你刚刚说的那一堆,什么天上地下太阳月亮星星的……不就是想跟我做夫妻的意思吗?”

    怀中空得突然,庄和初前一刻还轻拥着她的一双手滞空片刻,才缓缓垂落。

    “那只是我的心念。你我之间,于此事上,并不公平。你我相识这样短的时日,虽近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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