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但我选权力: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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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曜灵倒是一如既往地豁达。

    杨弈看着她额上累出的汗,眼角疼出的泪,还有脸上蹭到的灰,却忍不住掉了泪:

    “互相扶持……分明是你一直在扶持我……”

    他自懂事起就没哭过,这次的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原来真正的穷途末路、真正的绝望,是这样的。

    杨弈竭力稳住声线,语气却还是止不住地颤:

    “或许你说得对,我不是梧桐,是九里香,一挪就死的九里香。”

    程曜灵见他实在颓然狼狈,又打起精神安慰了几句,奈何身上有伤,又累又困,说着话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山洞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洞口被大石还有草木掩住,以防生人或野兽误闯。

    眼前的地面放着杨弈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有一枝他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九里香。

    程曜灵明白他的意思,坐在原处,背抵石壁,久久未动。

    而杨弈离开后不到一个月,程曜灵还是被抓回了高唐侯府。

    忠节夫人坐在她卧房里冷眼看她:“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以为是你想逃到哪里,就可以逃到哪里的。”

    程曜灵不肯跪,坐在地上挺直了腰看向忠节夫人,并不说话。

    忠节夫人启唇道:“按大央律,未成婚者从尊长所定,违者杖一百。”

    “但是母亲不会打你,因为昭平郡主还病着,所以近来你就在家里养病吧,会有人日夜看着你、照料你的。”

    换句话说,这叫禁足。

    被层层包围地禁足了大半个月后,慕容瑛请来一道太后懿旨,解了程曜灵之困。

    这道懿旨中,太后特聘程曜灵为师,让她入宫中女学教骑射。

    出高唐侯府那日,是六月底,慕容瑛仍是借口太后,实际却偷偷带她到了一个清歌妙舞、觥筹交错的地方。

    “我打探了,你是一个人被抓回来的,而且近来很是颓丧,我说你可千万别学你母亲,一个男人而已,跑了就跑了,死了就死了,别太当回事儿。”

    慕容瑛不知道内情,不知道最初想离开的人是程曜灵,也不知那个男子是杨弈,还以为是程曜灵与人私奔后被欺骗辜负了。

    坐在隔间雅座里,她拍拍程曜灵肩膀:

    “我从来就不信什么‘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听师傅的,多耽几个就脱了。”——

    作者有话说:师傅就这样领着10点模子[托腮],谢绥不是这么被点过来的啊,但是他确实在这儿~下章就来。

    ps:“将季女兮,来逾我墙!”改编自诗经的“将仲子兮,无逾我墙”。

    “季女”是青春少女的意思。

    第65章

    程曜灵本来还心绪低落,但被慕容瑛这么一闹,也是哭笑不得:“师傅,不是你想的那样。”

    慕容瑛随意点了点头,显然无所谓她说什么,跟身旁侍奉的小厮交代了几句,没一会儿,几个面容俊秀、衣着华贵、身上还带香气的男子就一溜烟走进了宽敞的房间。

    这地方叫风雅颂,这么看的确风雅,吹拉弹唱,样样俱全,还有个能跳舞的,跳了没两下就被慕容瑛招手叫过去,勤勤恳恳地坐在一边给程曜灵剥橘子。

    近在咫尺的橘子香气和殷勤男人,让程曜灵如坐针毡。

    “我去更衣。”她撂下一句话就冲出了房间。

    “那位贵人,像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剥橘子的粉衫男子温声道,将干净的橘瓣递给了慕容瑛。

    缠绵悱恻的《化蝶》曲声里,慕容瑛接过橘瓣扔进嘴里,不曾分给粉衫男子一个眼神,眯起眼睛悠悠道:

    “一回生,二回熟。”

    “这样的世道里,学不会轻贱男人,她要吃的苦还在后头。”

    粉衫男子听了这样的话,也只是默默赔笑,并不多言,伸手接住了慕容瑛吐出的橘核。

    慕容瑛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程曜灵之前年少轻狂想做的梦,慕容瑛愿意支持她做到最尽兴。

    现如今梦碎了,慕容瑛也要让它碎得最彻底,不给程曜灵留下一丝眷恋和幻想。

    程曜灵觉得她这个师傅荒诞也好,残酷也罢,这就是她想先于这个世道,教给学生的。

    而程曜灵其实什么都没觉得,她就是有些没兴致,打不起什么精神。

    风雅颂的场馆楼阁都是临着胭脂河建的,日光炽烈,程曜灵枕臂翘腿,躺在水边大石上,身侧是一片极葳蕤繁茂的杜鹃花丛,为她挡住了大半光线。

    没躺多久,杜鹃丛旁,自雨亭中,忽而传来一阵清飒悠扬的笛声。

    是《蓬蒿曲》。

    曲声尽,程曜灵眼角有泪滑落。

    顿了片刻,她出声道:“能再吹一遍吗?”

    声音不算大,但亭中人显然是听到了,笛曲又响。

    曲罢时,程曜灵听到亭中人缓声问:

    “姑娘是沧州人?”

    《蓬蒿曲》虽然响彻大央北部三州,但在沧州是最盛行的。

    程曜灵坐起身:“勉强算吧,但听你的腔调,恐怕不是沧州长大。”

    亭中人道:“在下江州鸿都人。”

    程曜灵轻轻吐出一口气,望向北方天际,自言自语:“原来是江南人。”

    而后她看了看自雨亭的方向,隔着雨帘,只见一道隐约的颀长身影,提高了声音道:“你曲子奏得很好,像北地的游侠。”

    亭中人道:“姑娘谬赞,方才听姑娘口气,似乎是有些伤心事?”

    程曜灵没说话。

    亭中人隔了一会儿道:“其实我在这里,也常想念江南。”

    程曜灵问他:“江南是什么样的?”

    “蓼花汀上白鸥,冷月楼头红杏,醉声流入秋水,长歌掠过乌桥。”

    “听起来真美。”程曜灵牵起唇角:“岭南是不是也是这样?”

    “岭南x……应该不算江南,姑娘有朋友是岭南人?”

    程曜灵“嗯”了一声,又听亭中人道:

    “我也有个朋友,我这《蓬蒿曲》就是因她学的。”

    “她是沧州人吗?”

    “勉强算吧。”

    程曜灵笑了一声,并没察觉什么:“你这曲子奏得很好,她应该会喜欢。”

    “她的确喜欢我的曲子,但却不喜欢我的人,与别的男子私奔了。”

    程曜灵怔了一瞬,劝慰道:“情爱之事本就勉强不得,人家既然已经有倾心之人,你即便对她有心思,也该学着放下了。”

    “我于她无意。”

    亭中人道:“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何要选择离京私奔,结果还不是所托非人,徒留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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