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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朕忏悔》 50-55(第13/15页)
,也提醒最不能直视那道伤口的人。”
他忽然笑了,转头问康景亮:“你呢,师兄,你也想和我走到那一步吗?走到阴阳两隔那一步。”
康景亮后退一步,脸色刹那惨白-
他真是瘦得太厉害了。
这是许庸平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很多年前他从地方调回京城的时候,魏逢都没有这么瘦过。和现在很不同的是,他躲在一棵榕树下,还未脱下那身叮当作响的女装,额头因小跑出来沁出汗。筵席散了,他身边围满祝贺的官员,于是魏逢把半个身体藏在树后面,天色很暗,他说想一个人静静,走到了僻静处。
果然不一会儿身后跟上来一条小尾巴,那时候魏逢不到十五,正是生长发育的时候,个子在抽条,却没有他预想中的高。
是个有蝉鸣的季节,他转过身,魏逢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小小声叫:“……老师。”
他抓了抓纱雾一般的袖子,有一点儿胆怯和不确定地问:“老师,你还记不记得我。”
他衣服穿得很薄,上衣是镂空的,腰间有晃动的亮片,肩背还有一部分大腿都裸露在外,是不正常的软腻和纤弱。猫儿眼被胭脂勾勒得前低后翘,唇是很明丽大方的淡红色。
许庸平记得自己把外衣脱给他,又好像没有,他后知后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和痛苦。他开始恨为自己为什么没有更早一步的出现,他不敢设想迟一步的后果自己能不能承受。他反复回忆他明明见过却没有深究的一些小事,哪怕他走前见过御医事态都不会沦落到现在无可挽回的地步。他想到他听过很多遍对方说“没有老师朕会死的”、“朕喜欢老师”却没有当真。
魏逢从不说假话,他说他会死就是真的会死了。他说他喜欢老师,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那从那句话落地的瞬间,他就比任何人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他是真的长大了。只是说话有一点儿快。
他现在躺在那里,占据床榻很小的一块位置。双眼紧闭,眼皮下的眼珠时不时不安地滚动,胸膛起伏的弧度非常微弱。左手腕上有巨大的一条鲜红伤口,红白皮肉翻出来,泡水之后边缘微微发白。许庸平错觉自己看到骨头。他沉默地注视了一会儿,逼迫自己记住这种无能为力和五脏六腑挤作一团带来的呼吸的抽痛感,然后他将额头抵在了魏逢额头上,能感觉到滚烫而难耐的温度。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也怀疑魏逢并不能真正听到,因为他几乎感受不到对方在呼吸。他亲了亲魏逢眉心,用很怕惊扰他的声音问:“明年春天不是要去江南吗。”
魏逢手关节很轻地、微弱地弹动了下。
……
魏逢一直处于昏迷中。
最开始的时候许庸平不敢闭眼,万事都是他亲力亲为。他搬了张椅子在床前守,后来熬不太住换了张床。仍然在一睁眼能看到人的地方。
第三天夜里的时候才算真正退了烧,不用频繁用湿布擦身体降温,时不时换一换额头的湿布。
第七天,许庸平开始必须处理一些朝事,年底各部一整年都会有收尾的工作上呈,国不可一日无君。
昭阳殿所有人开始轮流值班,许雪妗自告奋勇加入,玉兰正要委婉拒绝,许庸平压了压眉心说:“你让她看着吧,她心里好受点。”
许雪妗便和玉兰一起在上午守着,有一日许庸平回来的早,许雪妗在边上看了半天,忽然用很小的声音问:“三哥,陛下说……”
她露出纠结难忍的表情。
七天过去手腕那条伤疤仍然非常吓人,一开始许庸平喂水的动作还不那么熟练,到第三天已经完全胜任了绝大部分琐事。他并不怎么需要别人经手和帮忙,实在脱不开身一天也就半个时辰不在。许雪妗天天就是瞪大自己的眼睛看对方有没有动,别的也就最多给擦擦脸。
……虽然她有时候不太敢看那只手,不小心看到会想起对方鲜血淋漓的样子,然后夜里一定会做噩梦。
许庸平看起来不像是她的同辈人,许雪妗不敢造次又实在憋不住,豁出去一样说:“陛下说他是我嫂子。”
顿时空气有点安静。
许庸平没有否认,难得笑了笑,道:“他没说错。”
许雪妗:“……”
许雪妗呆呆地看着他,感觉脑子转不过弯,或者是自己理解错了“嫂子”的意思。
当天是腊月十七,又下了场雪,天气到了最冷的时候,殿内烧了银丝炭。
独孤数就住在宫里,白天来看过,只说:“快醒了”
到夜里所有人都睡了。
许庸平也渐渐有了睡意,他一天不能停下,夜里才能疲惫到睁不开眼。刚要进入梦乡,忽然听到轻微的动静。应是下人在外面处理檐下风雪,或者更换炭丝。数日奔波和劳累让他变得没那么敏锐,很快,他一惊,慢半拍地睁开了眼。
魏逢醒了,就站在他面前,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怎么一个人下了床,人还是苍白,很轻地喊了声:“老师。”
“……”
魏逢醒了,只是他并不怎么愿意说话,除了醒来后那一句许庸平不确定他喊了还是自己出现幻觉的“老师”以外,他再没有出过声。他和任何人都不怎么说话,非常安静。他不是安静的性子,昭阳殿以前从没有这么安静过。他躺在床上,眼珠乌黑,像玉雕的一座清泠泠的假人,坐在床上,不说一句话。
独孤数说:“命还在都不错了。”
私下又对许庸平说:“手筋断了,再想回到和从前一样很难,先长肉,别的等两个月后再说。”
御膳房开始疯狂地换着花样炖汤,正是吃藕和萝卜的季节,用排骨炖藕汤,萝卜炖排骨,汤又香又浓,炖太多整个昭阳殿从上到下都开始喝汤。
理论上讲,魏逢一天要吃五顿。分别在卯时、巳时末、下午睡醒后、酉时初和亥时正。
他一顿的进食量太少,恢复中的肠胃一开始只能咽下些米和粥,还有煮青菜,再慢慢吞咽一些面食,少量多次。他很配合,一开始想自己吃,但他左手动不了,右手很难独立完成,还是要人帮忙。
喂他吃东西是非常可怕的事,头两天他吃进去的每一顿都会吐出来,吐多吐少的问题。吐了之后他会像犯错的小孩一样低着头,许庸平摸了摸他的头,说:“已经不错了。”
第五天的时候,他一整日渐渐能吃下正常人一顿半的量。这时候才开始循序渐进地喝汤,少量的吃萝卜和藕。只是还不太能碰荤腥。
又过了三天,许庸平尝试让他吃了肉,半夜时刻注意着,到子时末的时候他开始吞咽酸水,还是全吐了出来。
吐完他太不舒服,侧卧着小声打嗝。许庸平替他换了衣服,很轻声耐心地说:“下次不舒服提前告诉臣。”
魏逢仍然不肯跟他说话,闭着眼睛眼泪顺着眼尾打湿鬓发。
吐得太厉害,许庸平不太敢再尝试让他碰肉,一直过了七天,到外面开始贴窗花,许庸平突然停下来问了一句:“年节要到了?”
玉兰努力笑了笑:“是呢阁老,明天就是。”
年节就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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