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忏悔: 4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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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46 游园惊梦起

    第二日一早, 许庸平和几位官员在满渠园议事,商量怎么迎接达乐和他的小女儿。都督府的人在檐下巡查,都一副没睡醒打哈欠的模样, 张恪出来透气, 抱着胳膊挑眉:“你们这是……半夜去干见不得人的事了?”

    其中一名叫王檀的官员揩了揩眼角的泪花,心有戚戚地说:“二位大人是不知道, 都督府换了个闹腾的副官, 昨晚请客喝酒,大半夜没人睡得着。”

    “哦?”张恪看了眼许庸平。

    秦炳元后上位的官员姓谭, 谭深, 谭深这人驭下极严,京城不比漳州,上头有人管没那么自由,又有御史台的人盯着。许尽霜收敛了这么多日早忍不住了,开始呼朋引伴组酒局。

    人走了, 张恪似笑非笑地问:“这是跟你告状吧。”

    许庸平不置可否:“两淮治水的折子送来了,崔有才已在回京述职的路上。”

    张恪靠在檐下柱子那儿, 衣袖上沾湿雨水:“崔有才人如其名,有点本事。崔家这么多年在河道积累的经验不是开玩笑。你大可放心。”

    许庸平没接他话,往门口看, 蜀云在门外徘徊,看看天, 望望地, 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是有想不通的事。

    “阁老。”

    蜀云终于迈出一步:“族中出了大事。”

    他又给了自己消化的时间,艰难吐露道:“昨晚下雨打雷,国公府的祠堂……炸了。”

    许庸平一顿。

    张恪大吃一惊:“什么?祠堂炸了?”

    蜀云打心底觉得自己说的话荒谬, 硬着头皮复述:“今早属下收到府中的消息,说昨夜刮风下暴雨,一道闪电正好劈在祠堂顶上。起火速度相当快,因为是夜里等人发现时已经烧塌了半个屋顶,火势太大,如今灭是灭了……祠堂牌位毁了一半,连跑去救火的几位长老都伤到了,国公爷胡子燎掉一半。”

    张恪张大嘴,瞠目结舌。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前后因果关系,不敢相信地重复:“就这么凑巧?正正好一道闪电劈到祠堂顶上?”

    他转头看许庸平:“这是缺德事儿做太多,上天都看不过去了?”

    许庸平皱了皱眉。

    张恪那嗓子吼太大,在场所有官员都开始交头接耳。许庸平摆摆手让他们回去,张恪本来想留下来看热闹,在门口磨蹭半天,被请了出去。人走光了,许庸平支着太阳穴问:“怎么回事?”

    他倒是看不出喜怒,蜀云匪夷所思地道:“昨晚京城下暴雨,夏天暴雨打雷闪电是常有的事,府中侍卫没有放在心上,照常换班。子时雨势愈来愈大,天边更有惊雷,好巧不巧,祠堂被雷劈中,变成一片焦灰。”

    他描述得十分客观不带私人感情,但还是听得出幸灾乐祸。许庸平后背隐隐作痛,饮了口茶压下。

    “府中应置有避雷针,如何会发生这种事。”

    蜀云眼皮一抽:“半月前陛下硬说自己看着国公府头痛,一定是国公府的宅子修得风水不对,要工部和钦天监的人一起去想办法,钦天监的人在国公府转悠了好几日,十分严肃,一刻说东边不行园子里的花要铲,又一刻说西边不行这座要拆……反正东西南北都挑了个遍,最后挑到祠堂。”

    许庸平笑了笑说:“说东边不行等两日,西边不行再等两日?”

    蜀云:“阁老怎么知道?”

    “钦天监哪里知道往哪儿动土陛下头不痛?”许庸平道,“左不过东南西北东西南北猜罢了。”

    蜀云蓦然抬头:“……陛下干的?”

    他道:“陛下为什么……”话说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

    尽管许庸平上朝时后背的伤好了不少,也还是看得出来。瞒得了一时只能让魏逢没那么愤怒,不亲自冲到国公府拿炸药,至于后面他想给老师出气,有一万种办法。

    祠堂是什么地方,供奉祖先牌位,象征血脉和家族荣誉。魏逢说炸就炸,蜀云第一反应是劝:“陛下也是为阁老……”

    “炸了便炸了吧。”

    蜀云一愣。

    许庸平思索片刻道:“你替我回一封信给祖父,就说祠堂年久失修,如今又遇天灾,恐怕是真冲撞了陛下,我也并无办法。”

    满渠园泉水叮咚,有阳光烂漫至脚下。

    蜀云不知怎么抬头去看面前的青年,祠堂被炸绝不是重修这样简单的小事,而上首青年没有说什么。但在祠堂度过整个童年的人不是许家任何一个嫡出的子孙,是他。许蒋氏将他送去许重俭身边,十多岁前的大部分时候他在祠堂默写功课,在祠堂罚跪,在祠堂挨打,从而拥有非常快速的记忆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那座祠堂是一座巨大而庞然的牢笼,或许也曾坐落在他心里。如今就那么没了,轻轻松松,简简单单,轰然倒塌。让人觉得逃离也就是那么一两句话的事,压在他头顶的五指山,永远严厉苛责的宗族长老,其实就那么回事。

    从前有一个寓言故事讲一头被拴住的马被套上马鞍挣脱到头破血流,最后一次它已经不再尝试,即便脱下马鞍,它依然认为自己走不了。

    蜀云看不出许庸平在想什么,对魏逢的行事作风叹了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天底下有且仅有一个人,简直像自带背景音“轰轰轰”不管不顾冲进去别人眼底心里脑子里挤占所有空余。然后一直不停说话不停做事,看起来肆无忌惮,其实柔软又细腻。总在观察,在找时机,用一种看似莽撞实则为人着想的方式,猝不及防给人的记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蜀云再次看向许庸平,后者视线落在他身后那面斜置铜镜上,很久很久,许庸平突然说了一句:“我今年三十又二。”

    他已经不再是年少轻狂的时候,生死龌龊见得太多,热血凉尽了,剩下一团冷灰。大部分事难以激起他的情绪,很多人评价他,客观或者主观,私下骂当面指着他鼻头骂,言语攻击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他只觉得还是太年轻,一个人从只言片语就对另一个人发出议论,进行定义,表达尖锐的喜恶,那代表一个人还年轻。而在意这些评价,为一两句话耿耿于怀,也是人年轻的时候才会做出的事。

    到他的年纪和位置,看许多人说话和表达都像在表演杂技。他偶尔觉得这种年轻的蚂蚱蹦哒两下还算有趣,说出的话也算个乐子。

    他忽觉自己实在到了一个冷淡的年纪,真是不再年轻了。

    而魏逢正好相反,他还太年轻了。年轻得让人不忍扼断他未来更多的可能。

    蜀云嘴拙,道:“阁老是正好的年纪。”

    许庸平摇了摇头,他想说自己心似朽木,却没有说出口,人总不能准确理解另一个人的意思,如今他官至二品,又兼有辅政之权,再说自己如何困顿迷思反而招人厌烦。

    他忽问:“我记得你年少随父母从军,曾去过漠北草原,可是牛马成群绿草如茵,有悠悠白云?”

    蜀云不知他为何提起此事,如实道:“一方水土有一方水土的特点,牛羊成群是真,白云绿草也是真,只是地广人稀,入目都是牛粪羊粪,未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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