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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蓝莓夜》 30-40(第13/15页)
对对,大家都入座吧,”张副导朝侍应生招手,吩咐他们上热菜、开酒,笑着说,“今天唯一宗旨,就是把咱们王总给招呼好了。”
王宏盛点了点他,晃晃脑袋:“导儿诶,你别来那套。说实在话,论喝酒,到现在还真没几个人能招呼好我。”
这话一出,季风廷还能不明白么,无需张副导演给他使眼色,立刻就把面前的几只酒杯满上。王宏盛瞧季风廷那识相样,笑着“哎”了两声,动作自然地拿起酒杯,说:“小兄弟实在啊,上来就整白的,有什么说法没有。”
季风廷双手举杯,先表衷心:“让您见笑了,我知道有句话,叫白酒穿肠过,肝胆尽风流。王总,今天这酒不求够风流,但求够痛快,我先干为敬。”
他没多废话,碰碰王宏盛的杯沿,喉结上下一动,干脆利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王宏盛这个人,没架子、打直球,虽说能在各方割据的权贵圈子里占一席之地的绝不是简单人物,但这样一个草根出身性格直爽的人,习惯了花把式,他却不一定看得惯花把式。
季风廷只希望自己找对了症、下对了药。
见季风廷如此爽快,王宏盛不免也兴致大涨,他合掌叫好,索性把表一摘,跟季风廷拼起酒。男人之间的交际,有时候简单到不可思议,管他真心假意,只要酒桌子上放得开,场子立刻就热起来。
酒至酣处,王宏盛俨然已经不掩饰对季风廷的欣赏之色。两张椅子紧并在一起,他搂住季风廷,身体大半重量都压在他肩上,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老弟啊,哥哥我跟你交个底——我老婆死得早,没跟我享过几天福,走的时候呢,就只剩下她妹妹这么一个亲人,你说,”他掐了把季风廷的脸,一口醉酒的浊气直冲季风廷面门,“你说老子是不是得对她好,我挣钱为了什么,不就是图个,花钱买开心么。花点儿钱又怎么了。”
季风廷笑着,点头称是。王宏盛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又说:“哥也清楚你哄着我是什么目的,瞧你今晚这么努力,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又想起我当年,他妈的没权没势,喝吐血都没人问一句。我理解你啊,你看,他们怎么就不找别人陪我喝,偏找你来呢。”
他醉得开始语无伦次,胡乱挥着手:“我小姨子说你撑不起这角色,嗨,你们这些事情,我不懂。我瞅你就不挺好的,酒量大,模样俊,跟你喝酒多舒坦……”
不知是什么时候,其他陪客渐渐退出去了,屋里只留季风廷和王宏盛两人。那张巨大的餐桌像极动物园中一座被运河隔绝的孤岛,而季风廷则是被扔上岛供猛兽取乐狩猎的阿猫阿狗,喵喵汪汪地叫两声,祈求森林之主今日好心情,张开手指,对他施舍或放过。
桌上几瓶酒都见了底,季风廷坐着不动,他直睁着眼睛,两颊飞着霞色,也没那么清醒了。但听到耳边王宏盛的说话,竟也能条件反射地回答他,说,王总说得对,我确实资历不够。又端起分酒器,转头,一双被酒气熏到潮红的眼注视着王宏盛,不知在想些什么,隔了很久,他低碰王宏盛的杯,慢吞吞地说,可是不管最后决定是什么,王总,给我一次争取的机会吧。
王宏盛忽然不说话了,如醉如梦地看着季风廷,半晌,才反应过来喝光那杯酒,颠倒地说:“同性恋的戏有什么好拍的……你,听哥一句劝,咱还这么年轻,以后好机会还多得很……别太认真。她不止是针对你,还是害怕我蚀本嘛。咱俩这么投缘,你应该早一点认识我……不对。我怎么看见你眼睛里流水,我是不是喝醉了?”
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揉了揉眉心,又笑:“好吧……你知道我是个做生意的,就算给你一次机会,你拿什么争取呢?”
王宏盛的吐息近在咫尺,可是很奇怪,这感觉并不让人讨厌。
可能季风廷喝得太多,血液里都流动着酒精,所以感知也被麻痹了。也可能,他走过相似的迷宫,曾选错了岔道,所以一早做好准备,不害怕再步入错境。
他看着王宏盛。这么快,他又被按头在了人生的选择题前面。支离破碎的往事在他眼前忽隐忽现。他可以做出许多回答,这一次,可以全凭本心和自愿。
两个小人又出现了,争执声变得尖锐。
季风廷,要是今天你下了这个决心,那么过去坚持的一切岂不全都成了谎言——可是上帝将蛋糕三番四次捧到面前,如果他再不长眼不识趣不知好歹用事意气。他为什么还要做演员?
难道说通往幸福终点的道路只有这一条吗。难道你不记得江徕曾经告诉你的,将身体当做筹码而不是资本,这种人全世界最蠢——那不如你来回答他拿什么去争取?是自吹自擂他的相貌人品才智远胜常人,还是虚构一个美好前景,他季风廷有本事靠这部戏横扫电影节,让王宏盛赚到数钱数得手抽筋?
一个小人不再说话,另一个小人平静下来。它对季风廷说。
还记得你刚接到这部戏时问自己的问题吗。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会是季风廷?你感叹命运神奇。
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经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这才是答案。而人生真正的智慧在于,既敢于抓住转瞬即逝的机遇,又能坦然接受不可避免的失去。
季风廷将分酒器中满满的液体一点一点喝干净。喉管一阵漫长的灼痛。
“王总,实话说,其他我什么都没有,”他看着王宏盛,半晌,哑着嗓子开口,“我有的只是诚意。”
餐厅外,张副导独自等着,见季风廷搀着王宏盛出来,赶紧掐了烟上前来扶,“走吧,车就在前头。”
季风廷满身满脸的酒气,靠一双长腿支撑,勉强架住王宏盛,对张副导摇摇头:“导演,我送王总回去吧。”
张副导顿了动作,欲言又止地看着季风廷,喉结滚动了几圈,好久才点了头:“行……你……注意安全,”他声音放轻,“那我回组里等你消息。”
“好。”季风廷笑一笑。
王宏盛下榻的酒店在市中心,实际上距离餐厅不算远,但似乎是赶上周末有社团做大型活动,路上堵了不短的时间。
到酒店,仍是季风廷架着他回去。季风廷头晕目眩,强撑着找了半天电梯,王宏盛后劲上来,更是醉得厉害,没走几步,双腿一打结,整个人软绵绵地往地板上栽。
季风廷险些被他也带偏,赶紧一把捞住他。王宏盛耷拉着脑袋,一头砸到季风廷肩膀上,季风廷只好就着这个姿势,提着气将他搂紧,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两人紧贴着挪进轿厢。
电梯门轻轻相撞,季风廷没来得及调整姿势,两秒后,门忽然又缓缓打开,他慢半拍地抬头,见到门外站着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身形高大修长,像株冷杉,水晶灯在他头顶投下明亮的灯光,他却如同站在阴翳之中,视线锋利地割向季风廷。
季风廷没有动作,近乎呆滞地伫立。那男人一步步踏进轿厢,一步步迫临,站到季风廷身边,电梯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如同合上了世界的大门。
“嗡”地一下,酒意直冲大脑。季风廷脚下忽然变得虚浮,视线边缘倏尔黑暗,一颗心,像惊鹊,挣命地扑打着翅膀,想要冲破他的胸膛。
男人是江徕。他终于意识到。
或许隐隐感受到环境的变化,王宏盛皱着眉,动了动,喷着浊气,手从季风廷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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