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忍他零落成泥: 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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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月高悬,其下有树林。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在林间小道上快速穿行着。

    小道上,几乎不见行人。早些时候还有不少自各处村落来,去往城内观灯的人。此刻,他们早到城内了。况时辰尚早,也未有尽兴而归者。

    忽然行至多蹊处,黑衣女子便站住了。她想到一个办法,便拔剑欲割裳角。忽又想起夜里黑衣不如白衣显眼,便揪了傅徽之的衣角割下。

    傅徽之正以手捂口,低低地咳嗽。黑衣女子揪他衣角时,他只是看了一眼,不问也不躲。

    黑衣女子将割下的衣角随手挂于蹊旁不知是花枝还是草蔓上,再领傅徽之藏于另一蹊的树木后。

    不久,言府防阁追至,只停了一瞬,便果真择了有衣角那蹊追去。

    待他们的步声远了,黑衣女子迅速带傅徽之往来时的方向去。途中又避开了一队人,一直逃到城南才停下。

    “暂时安全了。”黑衣女子叉着腰喘道。

    傅徽之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黑衣女子这才想起来方才在逃亡的路上,此人也是时不时地压着咳一声。但躲在蹊旁,等追来的人往另一条道走时,他一声都没咳。大概是硬生生忍住了。

    傅徽之缓过来后,向她一礼:“多谢女郎相救,敢问女郎姓名。”

    眼前这人以白巾遮面,月华下只能见其眉眼。只这眉眼也是极好看的。

    黑衣女子不由多看了两眼,方移目。再沉默片刻,方道:“南宫雪。”

    “‘雪’为字?”

    “为名。没有字。”

    这回轮到傅徽之沉默。

    “怎么了?”南宫雪不由问。

    “没什么,在下一个故人名亦为‘雪’。”

    静了一瞬,南宫雪扬眉:“什么样的故人?”

    傅徽之摇了摇头。

    知道他不想说,南宫雪也不追问,转了话端:“你本无须我出手去救。”

    傅徽之怔了怔,道:“何以见得?”

    南宫雪不说话了,只忽然拔剑横扫。

    傅徽之与她距离不远,腰间却没有剑,便只能退。却不一直退,而是等剑势将尽时忽然旋身到起剑处。

    南宫雪左手早持剑鞘击出,眼看便能击到傅徽之腰侧,剑鞘却被扯住,反格上她右手回切的一剑。下一刻右手腕也被人扯住。

    南宫雪惊觉此人武艺竟比她料想的还要好。

    傅徽之却忽然叹息一声,松了手。

    南宫雪本就没有伤人之意,也收了剑,说道:“不是我夸口,方才这一招,天下间能躲过的都是武艺一流之人。你既躲过了,说明你武艺并不差。可方才他们要捉你,你竟没有抵抗,为何?”

    傅徽之不语。南宫雪说的不错,他方才竟想着就这样罢了。

    但他不欲多言,只对南宫雪一揖道:“今夜多谢女郎,女郎家何处?来日当登门致谢。只我眼下行踪暴露,女郎不宜跟着我。”

    南宫雪负手踱了两步,背向他:“我是江湖游侠,四处为家。见不平事,自然出手。谢就免了。”

    傅徽之对着她的背影再一礼:“既如此,有缘再会。告辞。”

    南宫雪转身望着他离去,在他的背影将没入夜色时,悄悄抬步跟了上去。

    翌日,言心莹又牵马回到城西槐树林。

    言公彦自然想不到会有人再回来,便也没留人守在此处。

    想着昨夜在此处发生过的事,言心莹迷茫不已。

    言公彦的话她不爱听,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有理。当年的事,傅徽之究竟知不知道?看他还答应与她在槐树林相见,大抵是不知。否则,应当不会来。

    如今傅徽之已经怀疑言公彦是她叫去的,他束手就擒大抵也是对她失望了罢。若再被他知道当年傅家全族也是言公彦带人收捕的,她与傅徽之大概是真没有可能了。更何况,傅家获罪,言公彦究竟参与了多少她也不知。

    言心莹不甘心,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凭什么不能与爱人相伴?

    她又想起当年的两难之选竟是言公彦有意为之,愤恨不已。

    当年得知傅家出事后,她时常后悔,不该在那时弃傅徽之而去。或许也是去看过她阿姐言心若后知道言心若的病虽重,但还有数月之缓,她才敢这么想。可当时不去便不知言心若的病究竟如何。

    她亲自去看过傅徽之,他家人说他是心病。她知道是因为他二哥之死对他打击太大,总想着他家人都在,总能宽慰他的。而听言公彦和言照玉说,言心若已病重垂危,金陵又远,她是真害怕见不到言心若最后一面。

    她还能怎么选呢?

    她原本以为天意如此,教她与傅徽之分离。谁知竟是人为!竟是言公彦逼她在傅徽之与言心若之间做了选择。她太相信言公彦,太相信家人,没想过他们是在故意支走她。她又何曾想过傅家会出事。

    言心若已病数月,但凡言公彦早些透露,她早早地去看,再回京城寻太医求救。或是晚几日,她与傅徽之一同走了,言公彦为防她无牵无挂地逃了,定会遣人说知言心若病重的事。到时她仍然会与傅徽之一起逃,再想办法去见言心若,了解她的病情。天下良医岂止太医?她不信这九州没有能治好言心若的人。

    可惜没有但凡。

    言公彦专择傅家出事前一两日说言心若病重的事,她实在受不了。否则,她何至于与傅徽之分离,何至于在外漂泊六年,终心灰意冷,应下与庞家的婚事。

    胡思乱想间,忽又听见轻咳声传来,言心莹赶紧向后退。

    不多时,果然看见傅徽之慢慢走过来。意识到傅徽之大概是要找她,言心莹小心退后,躲得更远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忽然踏雪声止了,她微偏了偏头去看。

    一直走到快出林,傅徽之才站住,远远看了一眼。大概是确认没有人后,又往回走。

    言心莹心想,还好来时将马系得远了些,恰好雪也早停了,林间足印杂乱,否则定要被他察觉。

    她忍不住再看傅徽之几眼。随着他走远,又慢慢向他靠近。

    忽然,她看见傅徽之弯腰捡起了什么,便下意识去摸腰间。银香囊果真不见了。大概是昨夜打斗中被剑削掉了系绳。

    言心莹不禁握拳。傅徽之会不会毁了它,她没有把握。

    这种银香囊听说只有皇室有。傅徽之当年重金请了曾为皇室打银香囊的匠人,打了一枚送与她。这么多年她一直带着。她很怕傅徽之觉得这银香囊是她故意弃下的。

    她紧张地偷看,傅徽之却忽然回首,她被吓得缩回去。

    过了数息,她再次探头去看时,傅徽之正往衣襟中塞什么,言心莹心下微微触动。

    她看着傅徽之慢慢走远,直至看不见他的身影,又等了片刻,才踏出去。

    地上自然没有东西了。

    以她对傅徽之的了解,他是真以为银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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