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夜有雨: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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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就跟你一样。”

    商斯有第一次听这么新鲜的形容,“守规矩,你是在夸我?”

    “没有,我觉得挺无聊的。如果可以选,我还是喜欢天山下的雪。”

    再回首,昔日稚嫩的少年早已长成芝兰玉树,那股子墨守成规的怯懦也荡然无存。秦穗沉沉地看他一眼,无声叹息,“从前说你循规蹈矩没意思,哪晓得时至今日,我倒接受了家里安排,和一个不那么喜欢的人结婚,真是时也命也。”

    商斯有反诘,“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向家里妥协?对我很有信心啊。”

    “我就是知道。你对她的态度,骗不了人。”

    那是卯足了劲,至死不渝,非要跟家里大干一场的架势。

    他碰了碰唇,刚要说话,却被老管家打断,“小川,老爷子醒了,在叫你。”——

    作者有话说: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

    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梁静茹《情歌》

    后面会甜,但是目前为止是玻璃渣[可怜]毕竟人还没走呢!

    第48章

    古旧的木隔扇, 即便常年保养,也难免在开合时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这一点与人相类。

    风烛残年的老人, 一生的光荣被刻成一枚又一枚的勋章陈列在柜子中, 而他本人只能缠绵病榻, 虚弱得连叫人都无法出声。

    商斯有看着商力夫奄奄一息的模样, 眼前却浮现第一次见他的情形。

    那是他第一次踏入这间大院,第一次见过如此森严的警备, 第一次看见穿着老式军装的商力夫,对他投以那样威严的一眼。

    “长得的确像问鸿小时候。”他说, “小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

    “小川,大名裴行川,行走的行, 川流不息……”

    “错了。”商力夫打断他,“从今往后,你叫商斯有。斯文的斯,有无的有。记住了吗?”

    年幼的商斯有被目露精光的老人唬住,讷讷点头,“记……记住了。”

    “重复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商斯有。”

    “很好, 是个聪明小子。”

    商力夫并不是什么慈祥的长辈, 相反,他的纪律性很强,在家里立了大大小小的规矩,且罚起来从不手软。

    不过是因为有次无意中说错话,习惯性自我介绍为小川, 就被他扔到寒冬腊月的走廊上罚跪彻夜,最后商斯有支撑不住,整个人缩成一团,险些冻死在冬夜里,才被人救回来。

    他醒来还面对的是商力夫那张脸,老人神色冷峻地教训道,“现在对外宣称,小川是你的小名,是因为我在四川任职才起的。你幼时在五台山长大,最近才被接回来,你的母亲是谢清渠,就是前几日让你喊妈妈的那位。我不喜欢重复,所有话只说一遍。明白?”

    商斯有不敢不懂。

    他自此学乖,后来多年一直严遵谨守,生怕再行差踏错,去死亡线上挣扎一次。

    现在再看商力夫,他已然没了当年的气韵,只是那种倾轧而上的魄力还在,商斯有下意识地放轻动作,坐下了才恭敬地唤声爷爷。

    商力夫瞥了眼跟前站着的管家、秘书、医生,让他们识趣出去。

    这副架势,显然是有重要的话要说了,商斯有打起精神,洗耳恭听。

    “小川,我精神不好,长话短说。你回来这么多年,一步步走到现在不容易,我老头子两腿一蹬走了,之后就是你爸爸,然后到你,要撑起这一大家子——”

    他抬眸,镜片下一双眼深不见底,“您到底想说什么?”

    “你的婚事。”

    商斯有心底一震。

    “说句难听的,你父亲做过的错事,我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你在这个位子上,最理解你母亲受到的伤害,还忍心把这份痛苦施加在那小姑娘身上么?”

    商力夫气若游丝,话却句句攻心,让他最脆弱的地方毫不设防受了重创,良久道不出一字。

    “我时日无多,唯一的愿望是你在婚姻大事上不要犯傻。朱家很好,他家闺女也喜欢你,会是个贤惠的好妻子。”

    “商家不兴旧社会做派,你也别想着放着人家朱小姐在家做摆设。外头的,在没惹出什么风波之前,当断则断吧。”

    商力夫躺在病床上,视线受阻,自然瞧不见孙儿渐渐蜷紧的手指。他太用力,以至手背青筋虬凸,乱走龙蛇,像一笔荒唐恣意的草书。

    “爷爷,我……”

    “小川,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商家养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给你底气纵着你胡闹的。”

    这类似的话他听过太多,多半是他不听话就送回武汉云云,商家不认他,他一辈子是私生子。

    他们早就算准他无路可退。

    母亲视他如累赘,一直养在外祖家中,两位老人对他也谈不上多亲热,常常在他面前唾骂他父亲的不负责任。

    相较于此,至少大院里的生活还有些盼头,可既然承了他们的恩,让他改头换面成为尊贵的商公子,也必然要付出许多代价。

    比如,自由。

    商斯有喉头动了动,什么也没说,伺候着老爷子吃了点东西就退出来。

    一出门,就听秦穗隔着回廊那头欣喜的一声“哥”。秦稷来了。

    他身上似乎还沾着纽约的风雪,容色冷厉,是与北京的肃穆格格不入的凛冽,看见商斯有,扬眉打了个招呼,“老头儿怎么样?”

    “刚吃了两口粥,睡下了。精神时好时坏,要做最坏打算。”

    秦稷颔首表示了然,对于姥爷的关心浅尝辄止,调转话锋,“听说你也才赶到,跑哪儿去了?”

    秦穗抢答,“林城,想把嫂子哄回来呢。”

    不等两位男士做出什么表态,她又说,“你俩加油,看看谁先把嫂子追回来,拭目以待啊。”

    简直是一把刀扎在她亲哥的心坎上。

    秦稷的个头将近一米九,脸一黑,那压迫感堪比哥斯拉,“你把你哥当什么了?一个女人而已。”

    秦穗瘪着嘴学他“一个女人而已”,摇头晃脑的样子滑稽好笑。

    等秦稷去跟长辈们打招呼,她才对商斯有说,“川哥你是不是还没听说呢,他被甩了!”

    “什么情况?”

    “嘿,人家洒脱得很,说分就分,我哥都追到机场了,她也不肯回个头。最开始他还说就是玩玩而已,没成想把自己给玩进去,还在这死倔呢!”

    商斯有点点头。

    他隐约听闻过秦稷的事儿,当时谢清渠提来此桩,表情掩饰不住的厌恶,“我看秦稷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玩个小网红,真不把他父母脸面放眼里……”

    脸面是商家人最看重的东西,从商力夫到商问鸿,一脉相传的好面子。

    想到这,再回头琢磨老爷子那番话,商斯有只觉得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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