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台: 四海归一(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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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双眼,嘴唇颤动好几下,问:“……你一早就知道了?”

    苏浅点头默认,低头抱紧怀里刚出生的女儿。

    “但是……但是哥哥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那只是为了……”苏元鸣颓然看着苏浅,但见苏浅不肯再睁眼看他,终于无话可说。

    “再多的借口都只是狡辩。”乌衡恶狠狠看着苏元鸣,握紧了手中长刀。

    时亭看出他的意图,赶紧伸手拦住,低声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理应我来,而且……不要在浅儿面前杀他。”

    乌衡怒视苏元鸣好一会儿,直到时亭伸手捏捏他的掌心肉,他才愤愤然转过身,算是答应。

    “你们谁都不用动手。”

    苏浅却突然虚弱地开口,“皇兄的大限已经要到了。”

    时亭和乌衡一起看向苏元鸣,似乎是想从他身上找出大限将至的征兆来。

    下一刻,好似为了佐证苏浅的话似的,苏元鸣突然捂住胸口,神情痛苦地咳嗽起来。

    随后,他艰难地咳出一口黑血来,连他自己都震惊不已。

    时亭恍然明白了什么,惊讶地看向苏浅:“浅儿,你……你何必做到这等地步,他毕竟是你……”

    “我知道。”苏浅却很平静,像是早就想象到了这一天,“可我是大楚的公主,更是大楚的子民,曲相曾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理当如此。”

    苏元鸣痛苦地卷缩在地上,艰难望向苏浅,万分不甘:“为什么?浅儿,你忘记我登基是为了你吗?我们咳……咳可是亲兄妹啊。”

    苏浅看向苏元鸣,道:“真的只是为了我吗?我想,还有你那可怜的自尊和忌妒吧,你的心已经扭曲了。”

    苏元鸣的眼神失望极了,泪水夺眶而出,随之产生的是滔天的恨意:“早知如此,朕就该把你……”

    话未完,他却看到苏浅也咳出了一口黑血。

    “浅儿!”时亭惊呼出声,几乎是瞬间扑过去,“你是不是也服了毒药,你……”

    苏浅却是笑了,奋力将怀中的女儿交给时亭,然后朝苏元鸣踉跄走去。

    苏元鸣已然猜到了经过,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浅。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撑着痛到极限的身躯,朝苏浅爬去。

    时亭想要帮扶一把,被乌衡皱眉拦住:“这是他们自己的事,而且我不想你再对苏元鸣伸出援手,就算他快死了也不行。”

    时亭:“那我去叫北辰来,叫军医来!”

    乌衡再次将人拦住,摇头道:“是慢性剧毒,没救的。”

    终于,苏浅的手终于够到苏元鸣的手,两只手握在一起的时候,苏浅再也没了力气,软倒在地。

    他们彼此都想搀扶对方,但都已经没了力气。

    “兄长,你错了,我不能任你错下去。”苏浅缓了缓,气若游丝道,“但我永远是你妹妹,你无论受什么惩罚,我都要陪你……”

    “浅儿!”

    时志鸿终于赶来,看到这一幕几乎要疯掉,三两步冲过来将人从苏元鸣手里抢走,打横抱起来,“走,我去给你解毒!表哥的半生休都能解,你这算什么?”

    “不。”苏浅却攥住时志鸿衣襟,阻止他,“没用的,毒已经深入肺腑了,答应我咳……咳带着我们的女儿…好好活下去……”

    时志鸿根本不听,径自往外疾走,不停呼喊:“来军医!北将军呢?还有太医呢!行宫应该有太医啊!”

    时亭担忧地望向时志鸿的背影,不知所措地攥紧了乌衡的手。

    不出十步,时志鸿突然停了下来,像石雕一样僵住。

    时亭看到苏浅的手滑落。

    随后,乌衡抱着苏浅跪地,低头呜咽起来。

    而高塔旁的那树开得正盛,鲜艳极了。

    时亭跟着心揪起来,难受到窒息。

    他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结局。

    “浅儿……”

    苏元鸣瞪大双眼想要再看一眼妹妹,手脚并用挣扎着往外爬,但却无法再挪动半步。

    乌衡厌恶地看了眼苏元鸣,心疼地将时亭抱紧,并蒙住他眼睛,不让他再看苏家兄妹的任何一方。

    “他们都有各自的路要走,跟你没关系,不许自责。”乌衡咬了下时亭的耳朵,委屈道,“不如看看眼前人,为了来见你,三天三夜都睡觉了。”

    建宏二年,二月十一,楚帝苏元鸣崩。

    这位登基不到两年的新帝,终究是满含不甘和遗憾地咽下最后一口气,狼狈地死在春天里。

    时亭将兄妹两秘密运回隆州安葬,那里是他们娘亲所在的地方,是他们真正的家。

    随之而去的,还有辞官的时志鸿,他已决然一身布衣终老,好好陪着妻子和女儿。时玉山纵然不舍这个唯一出息的儿子,但这次出奇地没有阻拦。

    之后,时亭陪乌衡在青城休息,监督此人日日睡够五个时辰,免得以后翻旧账,吵得耳朵疼。

    乌衡则是苦不堪言,毕竟他觉得除了睡觉,明明在房间很多更为美妙的事情,但有些娇撒了,也得收场不是?

    至于这股气去哪里了,自然是四处趁机造反的零零碎碎们,乌衡几乎都是连夜到,连夜端。

    于是,大楚除了有“血菩萨”的传说,也有了“夜修罗”的传说。

    次月初一,时亭以先帝圣旨和曲相生前书信为证,正式登基,但只称代皇帝。

    登基当日,乌衡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匣子进入承乾殿。

    时亭无奈笑道:“待会儿大殿上就能见面,何必急这一会儿?”

    乌衡将匣子打开,示意时亭看,目光颇为期待。

    时亭这才发现,匣里装的是两件红色的喜服,做工极其精美,一件金线绣龙,一件金线绣凤。

    乌衡哼着小曲儿将时亭拉近,将那件金线绣龙的喜服拿起来,亲手给时亭穿戴。

    期间,一会儿碰碰劲瘦的腰肢,一会儿碰碰旁人瞅都不敢瞅的手和腿,总之,为自己谋尽福利。

    时亭已经习惯了他的小动作,任他动手动脚,只适时提醒了一嘴:“别误了时辰,免得群臣笑话。”

    乌衡笑问:“是我和陛下的成亲时辰吗?”

    时亭并不反驳,等乌衡穿好他的喜服,他也帮乌衡穿戴。

    可惜,二殿下是个顶不老实的,总是故意垫脚,让本就挨半头的时亭够不着。

    “阿柳还是快穿上吧。”时亭近日懂得此人要顺毛摸,温声哄道,“好好穿衣,和我成亲,然后把封印送给你好不好?”

    乌衡挑眉一笑:“正和我意。”

    当即矮身方便时亭给自己穿衣。

    等两人皆穿好喜服,时亭在外面穿好龙袍,乌衡在外面穿上铠甲。

    内侍们目睹全程,皆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何况,很多年前他们已经见证过类似的一遭了,非常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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