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成仙: 54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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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

    他在笑,嘲讽地笑!

    “我修行千余载,天赋虽非绝高,却是门中修为第一!申九寒不过得蒙天赐,天赋略高,却性情倨傲,有勇无谋,草包一个!凭他,却得了轩辕剑……”

    “昆吾若真有这蠢货执掌,怕不出三百年便沦为寂寂!”

    “我不过是让师尊看清了他的无能,再坐上这首座之位,数百年来功绩有目共睹!”

    “我,何罪之有?”

    “十一甲子前阴阳界战,我昆吾半道遇伏是实,虽未及赶到,可杀崖山千修之罪魁,实乃极域!纵昆吾驰援未及,北域佛门之内乱也逃脱不了干系!”

    “我手中未沾半滴崖山之血!”

    “我,何罪之有?”

    “便是衍算天际,得昆吾大劫之谕示,我亦赶赴十九洲,亲收谢不臣为徒,倾囊相授!纵是唆使他杀你,却也为你留了一线生机!”

    “更何况便是真杀了你又如何?”

    “一人之性命,千百人之性命,换了是此时此地在场其余之修士,你尽可问问,他们——怎样抉择!”

    “我,何罪之有?!”

    原本铿锵的声音,到末了已是沙哑一片,那凌厉的眼神更如凌迟一般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四下里一片静寂。

    一时竟是无人敢直视他,更无法回答他这一番声色俱厉的质问。

    横虚真人便快意地大笑起来,抬袖间已是豁然一指,竟然指向了一旁久未言语的扶道山人!

    见愁皱眉望着他。

    横虚真人声音却已染上了几分讽刺,只对她道:“算计?我横虚自命能与天斗,可算来算去,又怎么及得上你这一位师尊?你当真以为,他扶道是什么良善之辈,收你为徒是为了积德行善吗?!”

    这一瞬间,扶道山人只觉得心底最后那一点亮光也灭去了,仅剩下一点冰冷的残灰,铺在日复一日更深的伤口之上。

    他清明的双眼,回望横虚真人。

    只看着他近乎癫狂的姿态,一语不发。

    横虚真人声音便越发激昂,仿佛要将这一生的恨意都宣泄出来,瞪视着扶道山人,万般不甘:“你扶道若非心有成算,怎会悄无声息在我离开后,去了那山野村落,收她为徒?非但如此,还借一句戏言,使她成了你崖山绝无仅有的‘大师姐’!你不过是明知我昆吾罪不至此,可心中仇恨无处安放,才有这后来的一切。你敢说你之所为,一桩桩一件件,不是针对我昆吾、针对我横虚而来?!如今昆吾落得与你崖山一般下场,你扶道总该满意了?!机关算尽的,又岂止是我……”

    机关算尽……

    扶道山人从未想过,这四个字,竟还能用到自己身上。

    他若是机关算尽,十一甲子前崖山便不会遭逢劫难;

    他若是机关算尽,昆吾这数百年来绝不会如此安生;

    他若是机关算尽,凭他横虚,怎可能安然活到今日?!

    当真是其人如其所见。

    自己是什么人,便看旁人皆是如此……

    到了这境地上,旧日那粉饰出来的太平与和睦,都已经被血淋淋的现实撕扯破碎,露出现实最狰狞与残酷的真相。

    扶道山人终究是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他与横虚皆是年少成名,相识于小会之上,是不打不相识,时人并称为“双璧”,一时辉映。

    从此仗剑江海,并肩山岳。

    是莫逆的挚交,是能一坐三日饮酒论道的知己……

    可横虚与他,到底是不同的。

    他天赋不高,因此总要比旁人用功几分,亦习惯了去算天下人的心思,显得思虑周全,处事妥帖,彼时与他放旷不羁、随性而为的风格,是截然不同的两样。

    原还是志同道合,后来竟然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扶道竟有些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这一切最明显的改变,似乎便是在第一次阴阳界战之后,横虚坐上昆吾首座之位,在诸天大殿上见了崖山众修,淡淡地拒绝了他们要见申九寒的时候。

    及至阴阳界战重启,他才不得不诸般谋划,使见愁奇袭昆吾后从弥天镜入极域,不与众人一道。而横虚在此期间,亦是真心要向极域复仇,恢复轮回,甚至八方城一役时,二人时隔数百年再次举剑并肩,默契依旧……

    他本以为,横虚终究留了一分初心。

    可在他魔怔似的反戈向傅朝生一击时,所有的错觉便都崩散一空。

    如今站在这昆吾的诸天大殿前,分明周遭都是熟悉的人,可他放眼望去,竟觉陌生。

    更觉横虚这一张扭曲的脸陌生。

    他笑出来,浑浊的眼底已含满了泪,只闭上眼,怆然道:“扶道一生,从未害人……”

    扶道一生,从未害人。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在落地那一瞬间,如利剑,如洪钟一般,撞击在横虚的心底,让他面上所有的疯狂,都在这一刻冷却下去。

    往昔的一切,悉数浮现。

    横虚真人终是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初时只是低笑,继而大笑,到末了已是意态疯狂,可泪也从眼底滑落……

    似狂,亦似悲!

    谁也无法度测这一位往昔德高望重、受万人敬仰的大能,此刻是何等心绪。

    后悔,抑或不悔?

    所有人只能看见他仰天大笑的姿态,听见他那一声连着一声的笑声……

    只是笑够了,便也似乎清醒了。

    那疯狂之色从他面上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凡的镇定与从容,好似先前的一切质问与反问都不曾发生,他依旧是昆吾首座、正道的领袖。

    横虚真人的目光,落在了谢不臣的身上。

    他看了很久,很久……

    谢不臣立在原处,既不上前一步,更不后退一步,自曲正风揭穿横虚真人收他为徒时的种种谋算后,他面上的表情便没有半分变化。

    不悲不喜,无情无恼。

    只这般由得旁人去猜测,却始终不泄露分毫的真实。

    横虚真人望他,他亦平淡回望。

    这一刻,实有汹涌的暗流,但也只有这对望的师徒二人知晓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彼将取吾而代之!

    往日他不服。

    到得今日田地,才算知道,所言非虚!

    横虚真人想起那关键时刻护住了自己的九疑鼎,淡淡地笑了一声,目光掠过见愁,落回扶道山人身上,只道:“扶道,相交一场,今日这一切,便当是我横虚作茧自缚,负尽天下吧!一切罪孽皆是我一人作下,崖山之仇已算是报了;可当年唆使谢不臣杀妻证道,实乃我一人之私心,不该祸及昆吾,不该祸及我徒!彼时他不过一介凡人,又能知晓多少?但请你念在多年的交情份上,应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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