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成仙: 54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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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方小邪心里不大舒服起来。

    他长得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但两道长眉如剑却很凌厉,好战且不服输的性情更让他神情里添上一股天生的桀骜不驯。

    这时看谢不臣,自然地透出几分不喜与敌意。

    他行事也惯来霸道,只将手中折子往身后一背,便不客气道:“没回。不过见愁师伯已将诸事全权托与了我,圣君若有什么公事,同我说也是一样。”

    当中“公事”两字咬得稍重了些。

    谢不臣洞察人心的本事是一流,岂能听不出来?

    可到他这境界,实也不将这些许挑衅放在眼中了,既然见愁没回,那他自也不会多言,便微微一笑,道:“倒非公事,只是数年前她托我查的一桩私事有了眉目。若她回来,还劳方掌门转告一声,谢某多谢。这便告辞了。”

    话说完,略略颔首,已携昆吾众修去了。

    揽月殿里便只留下方小邪。

    那种近乎野兽一般的直觉,让他从对方临走时这一番话里,轻易地捕捉到了那近乎于他针锋相对的“私事”二字,一下就皱紧了眉头。

    费解极了。

    这四百年里大多数时间,见愁师伯都在闭关,或者来往极域与十九洲之间,甚少搭理俗事,即便是左三千小会,也总不露面。在外人看来,她是已得了道,强大且神秘,已经到了根本不需露面,光凭个名号便能震慑妖魔的地步。与昆吾这位圣君,可算得上是“王不见王”。

    她有什么事要查?

    而且还是数年前托了谢不臣?

    方小邪想了想,越想越不高兴,抬手便把那折子扔在了窗沿上,打得“啪”一声响。

    是智林叟十多年前写的一册行记。

    翻开的那页,正好是崖山。

    记的是:崖山三剑,崖山剑为圣剑,一线天为魔剑,无名剑为真剑。崖山剑为曲正风所得,乃是圣剑魔心;一线天为见愁所得,实是魔剑圣心;无名剑为方小邪所得,则是真剑真心。

    方小邪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在他取得无名铁剑之后的两个月,智林叟这本行记已传遍十九洲,他亦寻来一看,又说与见愁师伯。

    可师伯看了一眼,便笑。

    笑过后,又沉默了很久。

    他便问她:“智林叟写得不对?”

    她低低叹了一声,将折子合上,只慢慢道:“真剑既有真心,圣剑自当圣心,魔剑亦必魔心。”

    圣心,魔心……

    方小邪默念了两声,仍觉困惑。

    说曲师伯是圣心,还算讲得通。可见愁师伯,怎说自己是魔心呢?

    ☆、第546章 第546章 魔心

    极域, 第十八层地狱。

    昔日的释天造化阵, 在阴阳界战后就已经被撤去。如今站在这最底层地狱的最边缘, 所能望见的也就是一片不分清浊的混沌, 还有混沌尽头那无法用目光穿透的乱流。

    六十年的时光, 曾在这片乱流里消失。

    一刹便是甲子。

    见愁站在这里, 看着那漆黑莫测的空间, 已经有好几年了, 既不曾移动一步, 亦不曾开口说些什么。

    张汤从第十八层地狱入口处走过来时,只觉她此刻的姿态, 似乎与他几个月前来看时没有什么差别。

    如今他已是阎君了。

    当年阴阳界战重启, 他临阵倒戈先弄死了楚江王, 又直接叛了八方阎殿, 躲在枉死城逍遥, 结果秦广王为见愁所斩,一朝被灭去了所有的意识,又化作了六道轮回生死簿的本体,反倒是见愁这不再算得上是人也不再算得上是鬼的存在, 封了平等王。

    按照次序来算, 这该是极域出现的第九位阎君, 合该排在第九。可她偏偏是将原本第一殿的秦广王都斩落了, 名义上是第九, 可实际上却是提到都要令其余阎君打个冷战的第一。

    当然, 他也跟着沾了光。

    在战后重整极域, 恢复轮回后不久,便被见愁分了一卷生死簿,封了第十殿卞城王,掌管枉死城。

    原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之位虚悬,第八殿转轮王本是秦广王的心腹,在秦广王被斩落后生恐十九洲追责当年之事,已弃位奔逃,遂这第八殿之位也虚悬。至于阎罗王、都市王不过在其位,某其政,且本不过是随波逐流,并不在乎极域到底由谁来做主,自然而然顺服了见愁,依旧在原本的位置上。泰山王鬼门关一役为见愁重伤,后被秦广王炼制为傀,见愁夺取生死簿后,亦为其解除了束缚,令其修养,仍为泰山王。

    所以极域虽换了新主,但并无太大震动。

    且据张汤的观察来看,见愁这一位平等王,对极域的种种事宜,实在并不关注,几乎全都扔给了他来处理。

    大权在握的感觉固然很舒坦,也实让张汤感觉到了几分乐趣,但偶尔闲暇时候一想,又不很得劲儿。

    他偶见见愁立在转生池旁,都觉得她神情有些耐人寻味。

    不像是凝视着掌管世间生死的轮回,反倒……

    像是注视着一只待宰的鸡。

    甚至就连她此刻注视着前方黑暗处那一片乱流的眼神,张汤也觉得透着几分奇怪。

    但他没有过问。

    走到她身后,他便停住了脚步,两手照旧老神在在地交叠揣在宽大的袖袍里,道:“中域小会结束了。今日我同雾中仙下棋,他问起了你的行踪。”

    久久伫立的身影,仿若一座雕像。

    山河袍在混沌的风里飘摆,见愁的脊背如山岳一般峭拔,两手背在身后,掌中却是持着一封长长的卷轴。

    看形制同生死簿有些像。

    但张汤知道,那不是。

    听见他这一番话,她身形才微微一动,沉吟了片刻:“问我……”

    “近日来我同他下棋,总见他下着下着便走了神。那屋中雕像,亦久久没动了。走神的时候,他也总是望着那雕像。我觉得,他今日忽然问起你来,该是有什么事的。”

    所以才特意来这里走一遭。

    张汤冷刻的眉眼寡淡得像水一样,这些年来是越发不动声色了,但当了这么多年的阎君,那一股威压却比原来重了许多。即便这样平平淡淡的说话,也会让人从这平淡的口吻里,察觉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

    即便对着见愁也一样。

    他望着她,又道:“这些年以来,你也总是这般在站在这里看这一片乱流,是这里面有玄机?”

    玄机?

    见愁终于转头来看他。

    她面庞犹如冰雪雕砌一般,眉眼里却透出些许少见的平和。周身上下浑然看不出半点锋芒,唯有那一双眼,幽深黑沉,又似凝聚着夜空里的星光,未必璀璨,却给人以浩瀚之感。

    没有尽头,没有边际。

    这让张汤觉得,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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