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死后的第十年: 15、玉兰春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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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红的血液接连从他七窍中流出,沈送瑜站立不稳地往前晃了一步,本就苍白的脸色迅速衰败下去。

    沈还瑾看着不断从他七窍中流出的血,脸上却没有了先前近乎疯狂的报复的快意,像块石头般僵站在原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沈送瑜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可从喉咙间涌出的血让他呛咳不止,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地咳了两声,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重重向前倒去。

    沈还瑾机械地上前两步,接住他倒下的身体,抬起头,茫然道:“怎么了?我侄儿……我弟弟他这是,怎么了?”

    风澈也没料到会如此,快步走了过去,捉起沈送瑜垂下的手腕,片刻后,微微一怔,看向沈还瑾,道:“……是死生蛊。那个鬼修想让他杀你,给他种了死生蛊,但刚刚……蛊被他自己引爆了。”

    什么……什么意思?

    沈还瑾低下头,看着沈送瑜鲜血横流的脸,呆呆眨了下眼睛。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不是已经把沈送瑜救回来了吗?怎么会突然成这样了呢?

    是因为他说……宁愿从来没有过沈送瑜这个弟弟吗?

    突然,他一把拉过风澈的手:“救他。我不管什么蛊不蛊,你们把他救好……长宁城中的人全是我杀的,和他没有关系,你们救救他,我求你们……”

    “沈家主,我也想救他。”风澈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可死生蛊一经引爆,便救不了了。”

    如同死亡的闸刀轰然落下,沈还瑾凝固在了原地。

    沈送瑜大概也清楚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临死之前,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叫一句:“兄,咳咳……兄长……”

    沈还瑾满心空茫,想要给他回应,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不断流逝,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突然涌上心头。

    明明沈送瑜的父母亲手害得他家破人亡,受尽苦楚;明明一直以来,沈送瑜都一无所知、心安理得地占据着他的一切;明明因为沈送瑜恩将仇报,他遭受了牢狱中上百个日夜的非人折磨。

    明明他恨这个人理所应当。

    可是啊,可是。

    可是他叫他“哥哥”。

    就像沈还瑾记得牢狱中经历的一切折磨,记得沈沅和季良是如何虐待自己的,他也同样记得,在那些忍饥挨饿的日子里,只有沈送瑜会偷偷提着他的小食盒,来沈还瑾那进破烂的院子,把那些沈沅专门从外面给他带的点心烧鸡带给沈还瑾,告诉他这个很好吃,哥哥你多吃点。

    在那些晦暗无光到几乎失去生欲的日子里,只有沈送瑜会叽叽喳喳跟在他身后,在他荒草丛生的院子里种下一片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花,即使丑陋,却也真的给他暗淡的日子带来过生气。

    偌大的沈府,沈送瑜却只爱黏着沈还瑾。

    就连他的名字,都是沈还瑾起的。

    雨水带起腐土的腥气,层层叠叠漫进屋里。沈送瑜喉咙里还含着血,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砺过,每说一个字,体内的生机就流走一分:“兄长,对不起……我父母的事,还有,我抢了你的那些……都,对不起。我欠你的,我……还不清了,只能以这种方式……

    “但是,当年,我真的没有指认你杀人……我,我是想告诉他们,你是为了救我……我看到,张,张裕杀人……所以,他……杀我……

    “当时他们跟我说,出了事,要,要送……送你去南郊祖宅,避……避一避,我,我不知道……”

    沈还瑾缓缓睁大了眼睛。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像沈送瑜这样天真纯良的人,在受惊之下,会像那样说也再正常不过。

    却从来没有想到,真相竟会是如此。

    他整个人都簌簌发起抖来,沈送瑜却还在继续往下说:“兄……兄长,我不是故意,故意说你,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也不想的……

    “但是小的时候,我说我想快点长大,想长大了……保护你,是真的。”

    别说了。

    别说了。

    你没有对不起,是我对不起。

    我刚才说的那些全都是气话,都是假的,不可以作数的。

    是我口不择言,是我的错,你可不可以不要听,不要信?

    雨打玉兰的冷香飘进屋内,沈还瑾想起两天前,沈送瑜被掳走的那晚,似乎也是如此。

    那时他听了府上天师的话,亲手给沈送瑜披上了那件沾有自己鲜血的外袍,然后回到自己院中,静静坐在那棵玉兰树下,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他闻到了隔壁院子里传来的阴冷腥气,听到了隔壁传来的打斗和挣扎声,那声音很快又弱了下去,沈还瑾后半拍地意识到,是沈送瑜担心声音会把自己引过去,将自己也置于险地,所以宁愿被抓走,也没有把动静闹大。

    他就那样无动于衷地听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连带着阴冷的腥气也慢慢散去。

    沈还瑾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玉兰树下,半边身体都已麻木。时间悄无声息地从空荡的院子里淌过,夜色愈深,寒意也一重重漫了上来。

    突然,他发了疯般站起身,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他冲到隔壁院子里,不断大声喊叫着,想告诉那个鬼修你抓错人了!你要抓的人是我!把沈送瑜还回来!把他还给我!

    可是,他张开嘴,分明那样声嘶力竭,却发现自己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何况院子里早已空无一人,只剩满院杂乱空寂的花草。

    沈送瑜早就被鬼修带走了。

    夜深露重,晚风寒凉。沈还瑾站在院中,呆愣愣看着熄了灯的房间,直到那一刻,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他后悔了。

    ——他后悔了。

    怀中人的体温不断变冷,沈还瑾徒劳地抱紧沈送瑜,此时此刻,心里同样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十数载光阴一晃而过,设计杀死沈送瑜的父母,是为仇;说服自己将沈送瑜养大,是为私。

    可到头来,大仇得报,私心未了,他原来什么都没剩下。

    前所未有的悔恨潮水般没过他,沈送瑜冰凉的手落在他脸上,拂去他脸上的泪痕,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哭。

    沈送瑜脸上的纱布落了下来,露出眼眶里那两个极为可怖的血洞。他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小声问:“哥,哥哥……你的心愿,我已经,我……你,你可不可以……”

    话说到一半,那只放在沈还瑾脸上的手骤然落了下去。

    沈还瑾茫然地看着怀里那张彻底失去了生气、一动不动的脸,等了很久,却始终没等到后半句话。

    可不可以什么?

    你想说什么?

    想去吃城西的糖葫芦?想去城南看烟火?还是想让我不要生气,不要再恨你?

    我答应,我全部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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