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回信: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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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话。而这句话,只是很无意间,下意识对她说出来的。

    解凛闻言,亦不禁一愣。

    如此稀松平常的生活分明于他们都是久违,却又好像从来都不远。

    “解凛。”

    于是鬼使神差。

    于是心猿意马。

    她忽然又轻声说:“我真的,很想能够这样长长久久的,一直这样过下去。”

    “……”

    “但这样的前提是你跟我,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安心地活着——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她也是个普通人。

    何尝不害怕陈之华的病态和喜怒不定,害怕比冰冷的阁楼和噩梦更可怕的惩罚。

    可是,如果逃避的代价是东躲西藏,是终身都要活在不安定的恐惧之中,则无异于是把过去的五年扩充到她的余生而已。甚至连带着,她的父亲、朋友,还有解凛,他们都会受到不可避免的波及。

    “我知道你的顾虑,解凛。”

    迟雪说:“但是这一次,我赞同叶南生的话——我不想再看到更惨重的伤亡了。”

    “但我没有办法。”

    “……什么?”

    “我没有办法再像从前一样,迟雪。”

    解凛忽然低下头。

    反反复复地,他试图攥紧又松开左手,但是他的左手只能虚握,一旦用力捏紧,就会连带着整条手臂在疼痛中不住颤抖。

    他说迟雪,我现在比你想象得更没用。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我做不到眼睁睁看你去危险的地方——我怕的不是死也不是失败,我怕我对你的困境束手无策。

    “你还记得那个记事本吧。”

    他说。

    “那个记事本,我们之前一直都以为是属于陈之华的。一直到你……出事之前,那本笔记也都没有被破译,直到后来他们告诉我,那个记事本是老解的。”

    老……解?

    迟雪愣住。

    记忆里的面孔早已模糊,音容笑貌寥寥。

    如今回忆起来,似乎也只记得告别时,对方那句爽朗的“小姑娘一看学习就好,以后还麻烦你多带带我们家阿凛——等我哪天再回来,一定请你吃饭啊”。

    说是再回来。

    但是她最后一次有印象地听到“解军”这个名字,却是电话里女人的歇斯底里,质问着他的死讯。

    死了。

    死相惨不忍睹,死时无人收骨。

    所以这个消息于她而言,究竟又算好消息,或是仅止于此的一声叹息呢?

    上一辈的恩怨情仇,真真假假,虚实都只在一念之间。

    她甚至哭不出来。

    只是愕然良久,低声说:“怎么会呢……”

    “但我想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解凛说:“因为,如果他知道的话,我想他在预感到自己的危险之前,一定会把寻找、或者照顾你的事交给我——但他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有提起过。”

    他本就该更早一步找到她,照顾她的。

    但是他没有。

    他甚至因为被她知道自己不堪的身世,而间接默许了两人之间的疏离。

    所以又怎能不心碎神伤?

    甚至于那天在医院,他震惊之下,喉口涌出一股腥甜——一切的无解之题,原都只因为她与他之间的千万种缘分,千万种牵连,归根结底,都是他对她的亏欠。

    他爱她太多。

    也亏欠太多。

    因此,若俯身去当青石或桥墩,就能保护她免于风雨,他会欣然接受一切的命运。

    “迟雪。”

    因此他说:“你让我去试一试,你再等我一次,好不好?”

    好不好。

    “……解凛。”

    “你应该知道陈之华的位置,你知道他现在住的酒店在哪。你告诉我,好不好?”

    仿佛一个笨拙学着如何变得柔软的孩子。

    他想用“好不好”这样温柔的语气,来稀释这个选择背后的残忍。

    所以他信誓旦旦。

    所以他看似坚决,他说:“我会去和老头联系,然后,我会——”

    “不可以。”

    “……”

    但她还是说,不可以。

    解凛的后话遂止于此。

    他只能看向迟雪。

    迟雪的表情却是熟悉的凝重。

    熟悉的不容置喙——如在柔软中掺杂了百炼钢。

    锤不破也磨不灭。

    “解凛,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她说,“杀他并不是最终的目的。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你做这些,只是想要为我的未来扫清障碍,可是我从前就说过了,我不要这样的人生。”

    “……”

    “甚至过去的五年,每次快要忍受到不能再忍、想死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我要留着一条命回去见你,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你这辈子不会走出来的,那你会不会想,如果你死了,我这辈子也走不出来呢?”

    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过后。

    她突然又向他提到了梁振的死。

    也说起了这五年里每一次的逃亡,每一次,失败又失败,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末了,她向他伸出自己的右手。

    其余四根手指都能顺利地上举或者翻转。

    只有小拇指,无论别的手指怎么动,它始终都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连抖动的幅度都像是连带着不得已的微颤。

    “解凛。”

    她说。

    “你看,我也是不完美的,我以后也拿不起那把手术刀了。”

    她微笑着。

    不知何时却同他一起落泪。

    “可是我还可以有很多很多的梦想,我想,做不成给人开刀的医生,还可以做给人开药的医生,做不成医生,我还可以做药剂师。实在不行就从零开始,我还可以学画画,学做饭,学很多很多从前来不及学的事情,人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的。”

    “我爸爸,还有你,我知道所有的、你们这些人都在说,害怕我吃苦,其实我害怕的根本就不是吃苦。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脆弱,我也不需要保护,我需要的是‘希望’。我只要活下去的那一点希望,我就可以活得很好也很勇敢了。”

    “所以解凛,我也不需要你强大到保护所有人,我只需要你活着,需要你像现在这样在我面前。这样,以后我们就还能有很多个晚上——像现在这样,我们一起吃夜宵,一起看电视,一起去散步……”

    如果你问我家是什么样的。

    未来要怎样才算得上美好。

    其实我没有多么华丽或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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