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千欢: 24、绮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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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言了,失言了。”梁湛显得很不安地道,“我只是想请您念在我一片痴心的情面上,询问一下郡主的心意。”

    “小女尚未及笄,如何能问她这种事?”黎兆先目光转冷,“况且,她的终身大事,定要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也曾提过几次,会亲自为她赐婚。”

    态度这般强硬,是打定主意不留转圜的余地。梁湛也不恼,愈发气定神闲,“如此,来年我请求父皇赐婚便是。而且,钟情黎郡主这件事,自今日起,我不会再对外人含糊其辞。”

    黎兆先低低地笑起来,“端王爷三思。周家最近引出了不少闲话,你又何必蹚浑水?”周益安钟情薇珑在先,与梁湛明面上来往在后,如果梁湛散播出他也钟情薇珑的消息,那成什么事了?“你年轻气盛,周家世子比你更年轻气盛。惹得他气急败坏,怕是会坏了你的名誉。”

    梁湛一笑,“为了郡主,我不会在乎那些小节。”

    “小女也会卷入是非。”黎兆先的笑意慢慢收敛,“你执意要闹到彼此损伤颜面的地步?”

    梁湛慢条斯理地道:“郡主是真正的美人。为了美人,值得行强取豪夺之事,古来如此。

    “时光不会停滞不前,总会证明美人的归处是好是坏。

    “周益安只不过是一个国公世子,堵住他的嘴并非难事。寻常官宦之家的子弟,亦如此。”

    特别委婉地威胁黎兆先:只要权势压不过他的官家子弟,都别想娶薇珑。

    “你尽管放手一试。”语毕,黎兆先端茶送客,“日后不必再来。”

    梁湛从容起身,“若我是您,会从长计议,为郡主的前程着想。告辞。”

    黎兆先不等他走出门,便吩咐吴槐:“更衣,备车。我要进宫面圣。”

    ·

    唐修衡一面伏案忙碌,一面留心听着里间的动静。

    他近年的常态是注意力不集中,手里忙着一件事,想的是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件事。幸好脑子够用,能够兼顾,否则不知道要把自己害死多少次。

    有一阵了,室内没了她喝茶、翻书、走动的细微声响。

    不会是在美人榻上睡着了吧?

    思及此,他立刻放下了笔,起身去往里间。

    与她一番说笑,让他忘了香料的事。

    阿魏特地请人给他调制的,走到哪儿让人给他带到哪儿。他用着没什么用,对她可不一样。

    里间东面是小书房,中间是宴息室,西面是寝室。

    唐修衡走进小书房,不由懊恼地拧眉。

    薇珑倚着美人榻,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卷书。

    但愿不会着凉病倒。

    唐修衡匆匆去寝室取来锦被,轻轻拿走她手里的书,继而用锦被把她裹住,打横抱起来,走向寝室。

    很短的一段路,却勾起了他的回忆。

    这样抱着她的时候,是成婚之后的日子。

    起初那段时日,她看起来一切如常,晚间在小暖阁看书,等他回家。

    他回家寻到她的时候,她总是绽放出璀璨的笑容,爱娇地让他抱回寝室;或是已经拥着毯子入睡,由他安置到床上的时候,总会醒来,嫣然一笑。

    她离开之后的漫漫光阴,这些回忆,让他撕心裂肺的疼,也让他清醒。

    清醒地了解她的点点滴滴,给她的亲朋安排一条长远又安稳的路,惩戒诟病过她、挑衅过她、伤害过她的人。

    她不在了,尘世陷入冰冷的永夜,再不能有一丝仁慈。

    因她毁灭的人很多。

    他是最后一个。

    罪有应得。

    他何尝不是她那一世的劫难。

    他闭了闭眼,阻止自己继续回忆。

    进到寝室,他脚步停了停,打量室内。

    妆台、小书柜在西北角;南面一张圆几,一把座椅;东北角放着花梨木架子床,烟青色床幔半掩。

    窗纱雪白,处处纤尘不染。

    还好,醒来不会闹脾气。

    他走至床前,小心翼翼地把薇珑放到床上。

    薇珑身形微动,蹙一蹙眉,睁开眼睛。

    “怎么还是这样?”唐修衡先一步抱怨起来,“稍一惊动就醒。”

    极短暂的慌乱之后,薇珑想通了原委,笑,“又不是在家,都不该睡着。”

    说完之后,她意识到他的抱怨因何而起,回忆浮上心头。

    唐修衡却笑问,“想我没有?”语气一如前世,透着亲昵。

    “嗯。”

    “久违了。”

    她语带伤感,“的确是。”哪种距离,比前世今生、生离死别更远?

    他一手按着床沿,一手抚着她的面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薇珑勾住他颈部,“让我长长久久地陪着你。”不要留下他一个,承受孤单。

    “好。”

    “我说过让你伤心的话,不要记着那些。”她说过,不要他,要不起。

    “我只记得,你说过违心的话。”那种时刻的她,让他想起就心疼。

    痛楚浮上眼眸之前,他低头捕获她的唇。

    这亲吻不再是浅尝辄止,是热切的需索,舌尖撬开她唇齿,撩着她的舌尖,要她回应,要她参与其中。

    这样甜美、醉心又真切的感受,可以告诉彼此:往昔的磨折,不需追忆,他们只有如今、来日。

    这般的亲昵,自然有过,但薇珑的感受很复杂:初时仿佛回到了耳鬓厮磨的日子,继而就发现了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病痛缠身的缘故,如今是更为敏感。

    呼吸被夺走,心跳变得紊乱,整个人都有些燥热。

    她因此有些不安,几次想出声阻止,换来的是他的更为热切。只好放弃。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顺着他颈部滑到前面,抚着他的面颊。

    唐修衡的手落到她领口。

    缠绵悱恻的记忆忽然被唤醒,来的势头凶猛。

    中指迟疑地轻轻一挑,随即更为迟疑地移开,落到她枕畔。

    他不能那么做。

    刚控制住举动,绮丽的回忆又来纠缠:玉脂含香,拥雪成峰,俏染两点粉红……

    他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恋恋不舍地与她拉开距离。

    他眼中的迷离,让薇珑意识到他方才起了怎样的心思,起先怪自己不该睡着,惹出现状,很快就心生笑意,打趣他:“真难得。”

    她与他,细想起来,都是太过清心寡欲的人。

    她要到床帏之间,才会意识到夫妻之事,离开寝室,有时连亲吻都觉突兀;他比她更绝,在床帏之间,只要她不惹他,他就没有那个念头。

    因何而起,无法确定。也许是天性使然,也许是彼时的心境、处境、病痛导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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