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殿春浓: 4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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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父母皆已病故,不会有突然丁忧的变故。

    他没成婚,膝下更无子嗣,中饱私囊的可能性比旁的几位阁臣低很多。

    难得的是,与程玘相比,他历来不骄不躁,谨守本分。

    这样的人,叫人用着放心,却又不免忧心。

    世上不会有无欲无求的人,更不会有毫无瑕疵的人。

    若真的无欲无求,章勉该和谢家人一样,躬耕陇亩,闲云野鹤,而不是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章勉,这一路过来,你勤勉锐进,为的究竟是什么?”皇帝挑挑眉,忍不住问。

    章首辅心念微动,陷入短暂的回忆,有一刹失神。

    很快,他回过神来,语气轻松诚恳:“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臣也是凡夫俗子,所求不过是为皇上分忧,挣几两银钱糊口,若再能替百姓谋些福祉,便足慰平生。”

    “爱卿贤能若此,是朕之幸,亦是国之幸。”皇帝盯着他,唇角含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摆摆手,“下去吧。”

    原来,这个章勉也有秘密。

    有秘密,便有弱点。

    皇帝倒不担心再出个佞臣,他不是父皇,不会给任何朝臣机会,让他们步程玘后尘。

    消息传遍谢家,上上下下知道程芳浓身份的人,震惊半点不少。

    好在谢家从前便低调行事,从未借程家或是皇后的势谋求名利,治下又仁厚,仆婢们私下议论几句,出了门便都守口如瓶,不会妄议主家。

    外头不明就里的人,只当谢太傅那位做了皇后的外甥女真的薨了,有的叹惋,有的感慨。

    但见皇帝对程皇后情深意笃,都放下心来,谢家应不会受程家牵连了,青州一带的百姓茶余饭后皆道,是谢太傅行善积德的缘故。

    谢府内,程芳浓几乎不在人前露面,但谢家的亲人,她无法回避。

    面对亲人们疑惑、关切或是探究的眼神,除了挤出一丝礼貌的笑,她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旁人拘礼,也没多问,就连外公也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笑笑,没说什么。

    唯有阿娘,不好糊弄。

    “你好好跟阿娘说说,你与皇帝,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喜欢他,他也很护着你吗?你怎会跑出宫去?还是在小产之后!你被长公主推倒而小产,又是怎么回事?这事儿还是你舅舅他们启程数日之后,娘才听说的。你身子可养好了?当初在京城,为何不告诉阿娘你已有身孕?”

    谢芸越想越后怕,她的女儿小小年纪,竟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她这个做娘的还没在身边照应。

    “娘就不该信你会求得皇帝废后,不该留你一个人在京城,你竟然敢独自一人逃出宫,你可知你一个弱女子在外头多危险?你舅舅说在京中等了几日才见着人,你那时根本不在京城是不是?皇帝找到你,可有怪罪、责罚?他既然放你走,为何又不肯废后,而是下了这样匪夷所思的诏书?阿浓,你可知,这些日子,娘是怎么过来的?有多担心,多后悔?”

    谢芸说着,眼圈早已红了。

    她道出一连串疑问,其实最想问的是,这些日子,她的阿浓是怎样独自艰难苦撑过来的?

    “阿娘,小产之事是假的,女儿那时根本没有身孕,是皇上想寻个由头,夺长公主的权,让我陪着做戏罢了。”程芳浓斟酌着措辞,故作轻松解释。

    她没敢说自己曾欺君,假装有孕,还被皇帝发现了。

    更无法对阿娘解释,她最初假装有孕,是她恨极了皇帝,想利用“侍卫”杀皇帝。

    她与皇帝之间的纠葛,千头万绪,有些耻于外道,有些她当真不知从何说起。

    无数理不清的情愫堵在她心口,想说些什么来宽慰阿娘,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说辞。

    如今,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恨他多些,还是感激他多些。

    若不是皇帝帮着阿娘与程玘义绝,上元夜她便不会孤注一掷逃出京城,若不是他一反常态,不问罪,还许她自己选择,如今她也不能顺利回到谢家。

    应当,是顺利的吧?

    姜远都回去了,皇帝不太可能留了什么后手折磨她。

    只是,辗转反侧几日,她仍想不通,皇帝为何不废后,而是昭告天下,她死了?

    甚至极为武断地免了足足三年的采选。

    他不是很期待着有个小皇子么?为何不着急往宫里添人?

    他从未明白地说过一句喜欢她,也未许诺过什么,何须如此?

    即便他心里惦着她,他也是皇帝,他们之间还隔着许多仇怨,他哪可能喜欢到非她不要的地步?

    若真非她不要,他那样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放她走。

    她人都回青州了,他做这些,是指望能打动她什么?

    不,他没有要打动她。

    废弃的皇后还有复立的可能,宣告死亡的皇后,是不可能再挽回的。

    他亲手将他们之间的可能,彻底斩断了。

    离宫那日,她走得决绝。

    如今,他报以同样的决绝。

    可他的决绝,沉甸甸压在人心口,让她无所适从。

    拟出这样的诏书,究竟是他在怨她绝情,在告诉她,拜她所赐,他已对女子心灰意冷了?还是,他在告诉她,她就算死,也只能是他的皇后?

    匪夷所思,但这确实像是萧晟能做出来的事,他总是出乎她意料。

    每每想起那份诏书,程芳浓心里都乱得很。

    “阿娘,女儿已离开皇宫,过去的事,您就别问了。”程芳浓倚靠在谢芸肩头,嗓音低下去。

    不知为何,在阿娘面前,她似乎变得分外脆弱。

    想到皇帝,更是心口泛酸,也辨不清因何而委屈,因何而难受。

    窗扇半开,春风拂动罗帷,程芳浓手腕被皇帝紧紧扣在枕上,男人精劲的窄腰紧绷着弓地更低,薄唇贴在她耳畔,声音喑哑凶狠:“程芳浓,你以为你跑得掉吗?你生是朕的人,死也是朕的鬼!”

    “不要!”程芳浓大呼着挣扎,猛然惊醒,才发现只是一场梦。

    她擦擦额角细汗,脑中仍清晰浮现着那颠乱的残梦。

    不,她已身在谢家,与京城相隔千里,再不必担心像在紫宸宫时那样被勉强。

    可梦里皇帝的话回荡在耳边,仍让她心有余悸,重新闭上眼,睫羽抖动好半晌才又睡熟。

    休养两日,便赶上小侄女阿梨的生辰。

    阿梨乃是大表哥与表嫂的独女,刚满三岁,上回来青州,她还是被抱在怀里整日睡觉的小婴儿,如今长开了些,小脸圆嘟嘟红扑扑,小短腿跑得欢快,喜欢躲在表嫂身后探首冲她笑。

    谢家行事低调,加上程芳浓身份特殊,不宜宣扬,谢蒙问过父亲的意思,便没请外头的宾客,只自家人关起门玩闹一日。

    男人们难得都在府中,在书房陪外公饮茶、议事。

    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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