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殿春浓: 4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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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悲悯,语气又有些不耐,“姑娘,你到底是要拣些安胎药,还是落胎药?”

    所以,当初胡太医没诊出来,是日子太短了么?

    她腹中真的有了孩儿。

    是皇帝的骨肉。

    来之前虽已猜到这种可能,可真的确认,程芳浓依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老天为何要这般捉弄她?偏偏在她重获自由之后,让她揣上这个孩子?

    要留下吗?

    程芳浓睫羽颤了颤,心内天人交战。

    她马上能回到青州,过上正常、平静的生活,留着这孩子,她哪能如愿?

    很难与阿娘和谢家人解释,肚子大起来,是无处掩藏的。

    若被皇帝察觉,更是一桩难事。

    程芳浓想不到一个留下他的理由。

    可是,要弄掉他吗?

    这是一条小生命,是她真真正正的第一个孩子。

    程芳浓陷入两难,理不清思绪,不知该不该下手。

    “我,我改日再来。”程芳浓心乱如麻,匆匆起身离开,“麻烦大夫了。”

    回到收拾铺门口,险些与溪云撞在一起。

    “诶?小姐,你怎么去了这样久?奴婢们正要去找你呢!”溪云扶住她小臂。

    望春扫过她空空的左耳,笑着道:“没找到也无妨,若把小姐丢了,舅老爷非打死奴婢们不可。”

    “在这儿呢。”程芳浓从袖中摸出耳珰,递给望春。

    望春笑盈盈替她戴好,两人又将挑好的首饰拿给她瞧,程芳浓仍魂不守舍,只顾点头。

    待她们转过身,往回走时,姜远从医馆侧面的窄巷里走出来,脚步沉重,眼神也黑沉沉的。

    程姑娘怀孕了。

    这恐怕不太妙。

    孩子若是皇帝的,她完全没必要瞒着两个心腹丫鬟。

    且他听得很清楚,这孩子刚一个多月,月份尚浅。

    皇后于除夕夜被长公主推倒小产的事,他有所耳闻,皇帝再喜欢她,也不可能在她小产后心急。

    想到她离开医馆时,失魂落魄的神情,姜远想到最糟糕的一种可能。

    这孩子是杨匡济那畜生的!

    难怪他对程姑娘说了那么多发自肺腑的话,她都没动容,没有回心转意,仍旧决绝地离开,怎么也不肯留在皇帝身边。

    因为她已失了清白,纵然她自己也不愿意。

    在客栈的时候,他看得清清楚楚,她是被杨匡济硬绑起来的,她显然不愿跟着那人。

    客栈掌柜也说,他们上楼不久。

    可是,不久是多久?

    在那个小镇之前,她是不是已经落到杨匡济手里过?发生过什么?这些都无从探查。

    杨匡济那畜生已死,他若问程姑娘,如何忍心开口揭人伤疤?再说,程姑娘敢说实话吗?

    姜远推断了好几日,仍旧觉着,这孩子是个祸害。

    他格外留心程芳浓的去向。

    是以,在他们到青州的前一日,程芳浓悄悄去医馆买了落胎药时,他当即便发现了。

    还知道将孩子弄掉,这个女人还不算太蠢。

    明日便能回到青州谢家,程芳浓挣扎数日,已然想清楚,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小姐,药煎好了,快趁热喝。”溪云捧着刚煎好的药汁,放到程芳浓面前,脸上满是心疼与自责。

    小姐从前生病,哪需要亲自去抓药?都是药送到她嘴边,她还嫌苦,不情愿喝呢。

    自打小姐逃离京城,过了一阵颠沛流离的日子,便什么都会自己做了,独立坚强得让人心疼。

    她和望春也是,日日跟在小姐身边,连小姐染上风寒不舒服,都没看出来。

    小姐心善,不想让她们担心自责,竟亲自出去抓药。

    溪云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小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明日到了青州,再找相熟的大夫好好瞧瞧吧。”

    程芳浓故作镇定摇头,甚至挤出一丝笑意:“不用,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喝一剂药风寒便能好,没那么娇气。”

    说着,她拿指腹贴了贴药碗外壁。

    感觉不烫了,才捧起来,送至唇边。

    闻到清苦的药气,程芳浓睫羽发颤,半敛的细密长睫下敛着越来越掩饰不住的挣扎。

    喝下这碗药,孩子就真的没了。

    她与皇帝之间,也彻底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怎么?皇后不愿意?”

    “你最好是不敢。”

    脑海中浮现出皇帝逼迫、威胁她的情景。

    他曾经那样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在她假装怀孕的日子里,他大概已经在期盼了。

    姜远说,萧晟这个人,她不能只看表面。

    这些日子,她也想过,若她没嫁给皇帝,或者皇帝从未对她动过心,她和阿娘绝无可能在程家的败亡中全身而退。

    不是感受不到他的改变,他那样霸道的一个人,竟肯将选择的权力放在她手里。

    便是有不舍,他也没有死缠烂打。

    若他与初识时一样可恶,她一定毫不犹豫。

    可如今,她如何忍心?

    见她迟迟不喝,溪云笑道:“小姐是怕苦吧?奴婢准备了蜜饯,望春收着呢,我这就去找望春拿。”

    待她出去,程芳浓盯着碗中深褐色药汁,眼中挣扎更盛。

    这不止是皇帝的骨肉,也是她的孩子。

    她是不会再回宫的,可她的余生,能用来抚养这孩子么?她还有许多事没来得及去做,她根本没准备好去做一个孩子的娘亲。

    她闭上眼,心一横,想就此把药汁灌下去,一了百了。

    可就在药汁的热度灼到她唇瓣那一刻,程芳浓像是碰到了什么穿肠毒药。

    手腕一抖,药汁洒在她裙摆。

    药碗落在地砖上,碎成数片,棱角锋锐,刺痛她的眼。

    没来由的,程芳浓想起有些久远的一日,她发现一直以为喝的避子药,实则是补身助孕的药,不肯再喝。

    皇帝却端着药碗,往她嘴里灌。

    那个清晨,药汁也是这样,洒了她一身,清苦弥漫在他们之间。

    她大骂他是疯子。

    而皇帝呢,他说什么?

    “朕是疯了,被你这个女人逼疯的!”他眼睛晦涩发红,语气里满是恨意,却狠狠堵住了她的唇。

    如今回想起来,他们当时真是各有各的狼狈。

    只是,彼时她陷在痛苦和恼恨中,根本没察觉他掩饰在暴戾之下的狼狈。

    程芳浓眼圈微微湿润,指尖发颤,轻轻搭在小腹。

    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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