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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大雪满弓刀》 120-130(第7/16页)
撤退至珉州,将月川拱手相让。
自此,萧国北方边境线南移数百里。
公元832年,夏。
南方水患蝗灾接踵而至,死伤无数,动乱频生。
端义王先“武神”的名义成立英武教,号召集结贫民,杀端义守将骆为,端州其余二城纷纷倒戈,端州牧江让连夜带妻儿奔逃出城,不幸溺于泛滥江水之中。
同年冬日,凉州雪灾疫病再临,冻骨遍野,哀嚎四起。
公元833年,漠勒国送质子于萧都,两国建交。
公元834年,西域战乱,漠勒崛起,原本七国分庭的格局转变为启凉,漠勒二分对立,局势紧张,大战一触即发。
同年,萧昭帝撕毁盟约,举兵攻打扰月山庄,一时天下震动,人人自危-
唐拂衣做了一个梦。
她又梦见萧国的军队攻入扰月山庄的那一日。
屹立百年的柴门轰然倒塌,苍老的巨石滚落山崖,古树横斜,葱郁花草被碾压殆尽。
吴钩院苍松尽断,白鹤小筑中生灵悲号,宋婆婆拼了性命却依旧无法护住扰月序中的孩童,书院燃起熊熊大火,虞老先生饮尽了最后一壶酒,殉了这满屋的浓墨。
湖心亭中那盘三年都未有下完的残局,终于被强硬的掀翻,黑白棋子落入血红色的水中,全无了踪迹。
风雪剑折在了追月河畔,她孤身一人北上青州。
沿途所见,白骨遍地,满目疮痍。
衣不蔽体的老人躺倒在路边,冰冷的身身躯被啃食了大半;半人高的少年挺着硕大的肚子,身体的其他部位却是瘦骨嶙峋;浑身冻得通红的妇女赤脚走在冻得坚硬的土地上,背篓中的婴孩却早已没了呼吸。
她路过潦倒破败的长街,见到熟悉地被烧毁地古楼,心想这里大约也曾能称得上繁华。
浑浑噩噩,恍恍惚惚。
她见到苏道安站在不远处,依旧是披着一身火红的狐裘——那是这苍白的世间唯一的色彩,蹲下身,微笑着将一块绿豆糕递给瑟缩在墙角地孩童。
于是她也学着小公主的样子,从随身带着的包裹里掏出食物,但她的包裹中没有绿豆糕,只有干饼和馒头。
忽然数不清的饥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扯着她的衣服抓着她的脚踝求她再多给些。
她将身上所有的食物分给众人,转个头的功夫,最开始的那个孩童,已经被人踩死在了道路的中央。
小公主站在那孩子身体的旁边,目光呆滞地望向自己。
“他死了。”
“为什么?”她眼含泪水,悲伤溢出眼眶,“他为什么死了?”
“我明明给了他吃的,他为什么还是死了?”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为了一点吃的互相残杀?”
“为什么孩子们都无法长大?为什么田间的土壤都不再肥沃?为什么大家都活的如此痛苦?”
“这茫茫人世间为何会变成地狱的模样?”
唐拂衣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她想说她也不知道,她也无能为力,想说这一切都非自己所愿,想说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她只是偶然路过,偶然见到,随手施舍。
可她说不出口。
她看到小公主眼中的失望越积越深,她明明没有动,却又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在某一次眨眼之后终于消失不见。
于是她继续往前走,这似乎是一条上山的路,她走的精疲力尽,气喘吁吁。
周围的雾气越发浓重,王甫站在雾气的尽头,唤她:“阿苡。”
阿苡。
师父。
“萧帝失德,背弃盟誓,独断专行,致令苍生涂炭,黎庶蒙难。今四方豪杰并起,裂土称尊。而余乃南唐遗珠,萧氏血脉,今又执掌孙氏,坐拥青州,此诚天命所归。何不乘势而起,以图霸业?”
老人语气笃定,眼中野心毕露。
“阿苡,血脉才能,你都不输萧安乐,天下的王座,她坐得,你也坐得。”
可唐拂衣却低下头:“可是师父,这非我所愿。”
“你所愿为何?”
我……
唐拂衣想说自己不知,又忽然想起小公主红着眼睛的那一声声质问。
于是她开口道:“我所愿,天下稚子皆得长成,田畴岁稔,黎元常乐。”
涉川岁岁平安。
老人望着她的眼睛,面上的野心逐渐转变为和蔼而温柔的笑。
“孩子,去做吧,这是很好的愿望。”
“师父,我可以么?”
唐拂衣问。
“自然。”
王甫面容欣慰,语气笃定。
“阿苡,你是我的徒弟,受我毕生所学,你应该站在我的肩膀上,去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唐拂衣没有再答话,她知道这个话题本应到此为止。
她望着王甫的眼睛,感受到那双浑浊的眸子中传递而来的力量,顺着血脉流淌到浑身各处,带着些许隐隐约约的恐惧于迷茫,到最后,全都化为蓬勃着地,几乎要破血而出的兴奋与激动。
挣脱了从前困住自己的那名为“仇恨”的枷锁,回归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她知道,那是野心,也是责任。
于是,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师父,这么多年,你从未来过我的梦里,是因为您对徒儿失望么?”
“为何失望?”
“失望徒儿始终未能真正为你报仇,失望徒儿被仇恨蒙蔽了心神,做了许多错事,辜负了真心待我之人。”
唐拂衣的声音越来越低,提及那些过去,她几乎不敢面对。
“做师父的怎么会对自己的徒弟失望呢?”
唐拂衣错愕抬头,撞进师父温柔到几乎要令人溺毙其中地目光。
“阿苡,为师从不期盼你有多大地作为,名扬天下也好,碌碌一生也罢,若你想报仇那便去报,若你想与一人偕老,那便放手去追。”
“阿苡,你怪我不愿来看你,可是你忘了,这是你的梦啊。”
唐拂衣睁开眼,入目是冰冷的木质床顶。
她呆呆地盯着木头交接处地接痕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坐起身,左右望了望,屋中并无他人。
这里是青州城郊的一间客栈,近日安置灾民事忙,若要日日从位于青州山下的孙家赶到这里太费时间,唐拂衣便索幸住在了这里。
下床随意披了件衣服,行至窗边,推开,外头街市上地嘈杂伴着如火地夕阳,一下子涌进房中。
唐拂衣一手撑着窗子,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不远处地城门,几名孙家军正从衣衫褴褛地百姓手中接过包裹,又蹲下身背起已经走不动路地老人,两个年轻的姑娘一人一个抱起瘦骨嶙峋地孩子,有说有笑地带着众人去往专门用作安置地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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