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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文薰的民国日常》 65-70(第13/16页)
后,再谈理想,再谈大同。
霞章突然害怕,害怕他的学生们跟他讨论未来。
因为他自己开始对未来迷茫。
未来的中国应该走怎样路才算正确?
霞章没有去问任何人,也没有问文薰,因为他知道文薰也在探索。
她不放弃地,坚持深入地,用尽各种方法去寻找这个国家美好未来的可能。
这样一探索,就过了元旦,来到了这个学期末。
试卷、考试之类的工作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一桩,文薰特意去找日文系的老师要了四个年纪的试卷来做,也算是检查自己学了这么久的日文状态。
试卷写完,交回给日文老师批改,到这里还闹出了一个笑话——为了避免把自己的试卷和学生试卷弄混,文薰特意没写名字,于是就出现了日文阅卷组的老师对着花名册,寻找这个考第一名的满分卷是出自哪位同学的画面。
他们找了半天,吸引了英文组的老师过来看热闹。文薰挤进人群,一听故事的原委,可不得了。
她因给别人带来了无畏的麻烦而满脸通红。
为了维护老师们的面子,她特意等人群散开才来道歉。听到她主动“认罪”,同样跟着翻找半天的日语系主任江卓坤先生压下了眼镜。
江先生今年四十出头,毕业于日本国立大学,又在当地旅居数十年,是国内日文翻译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既然你像学生一样交了试卷,那我就当面点评一下吧。”
文薰又惊喜地抬起头,能得到大师的点评,这于她而言简直是意外的惊喜。
“大一大二的试卷你能得满分,代表你在文法、语法方面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你这张大三的卷子嘛……”
他拎起卷子,严肃批评:“这篇俳句简直写得狗屁不通。”
大约在每个老师眼里,学生们写的东西都是狗屁不通的。江先生的批评瞬间让文薰回到了学生时期。
也大约是所有学生听到老师这句批评都是不服气的。文薰此时就在心里默念:明明是俳句本身的文法格式狗屁不通。
简而言之,坚决不认为自己有错。换而言之,她的抗战情绪影响了她对文学的欣赏。
可江先生不懂文薰的“叛逆”,他只觉得,既然想学,就要学好。于是他大手一挥,顺便给文薰布置了寒假作业。
等到回了家,把这件事说给霞章听,不出意外得到了他的嘲笑:“哈哈哈,朗先生今天也算是额外收获了。”
哼,文薰才不在意他的取笑呢,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大师的指点。
今年的寒假假期有二十天,从腊月二十开始放假,放到大年初十。文薰和霞章商量好后,决定先在沪市陪舅舅舅妈过完小年,再回广陵过春节。
计划很好,可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小两口抵沪没有两天,在这一年的1月28号,日本人对沪市发动进攻,比迎接旧历新年的鞭炮声先来的,是帝国主义用作侵略的飞机与大炮。
第70章 文化界之耻
沪市遭到轰炸的第一夜,整座城市陷入了寂静和灰暗中。
天低低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明明是同一片土地,有的地方硝烟漫天,有的地方平稳安宁,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分成了两个世界。
这股力量叫“租界”。
黄家的洋楼坐落在法租界,是以日本人的轰炸虽然来得迅速猛烈,却并没有给租界内的住户造成什么影响。
可这
种炮火还是将各类通讯、电力完全切断,大家联系不到外界,也无法接受到外界的讯息。
在这种特殊时期,家里有一位有经验、有远见的长辈的好处就很能体现了。时局混乱了几十年,黄老爷自幼是在好了今天没有明天的环境下长大的。他早年又为购药去过北方,所以比起旁人来这位舅父更多了几分危机意识。停了电,不要紧,家里多的是蜡烛。停了水,也不要紧,黄老爷当初买这栋房子时,便特意往后院挖了水井和地下室。
如此生于忧患,才能让大家在亮堂的屋子里静坐,抛开担心自己命途的功夫,空出“闲心思”去担心别人。
黄老爷忧心的自然是他的事业。他的医馆大多数开在公共租界,倒是不用担心,可在他医馆中坐诊的部分老先生却住在外头。那群医界圣手是他药房的招牌,轻易失去不得。他叼着烟斗走来走去,已经决定好,等明日轰炸暂停,他宁可冒险也要出门,他一定要去把那些可能会遭遇危险的医生们接回来。
黄太太担心的是家里的仆人,还有她娘家的亲戚。她是吴州人,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不想娘家那边担心。她呆坐着,面上不显,心里其实已经开始筹划等什么时候通电了,便第一时间往家那边报平安。
对,还有广陵,金陵那边也不能落下,大侄女两口子在家里住着,也不知道两边的父母会急成什么样。
文薰和霞章则是一人担心巧珍和老师,一人担心表妹妙致。他们面对面坐着,拉着手互相安慰。
文薰说:“圣蒂安娜大学是意大利人办的教会学校,又在公共租界,应该不会受到日本人的炮火波及,不提别的,他们至少会顾及到自身在国际上的名声。”
霞章也向她分析,“孟府也在公共租界,想来情况和咱们差不多。人员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不知道老师们的生活物资会不会够。”
黄老爷听到这句话,停下脚步,转身说道:“霞章,明天天一亮,咱们一起出去。”
自然是要他往孟府去了。
现在电话打不通,便只有自己去跑一趟,才能真正落得安心。
霞章毫不犹豫地点头,没有半点惧色。
文薰也跟着开口,“我也一起去。”
孟老师是她的老师,她不能让霞章单独冒险。
“胡闹!”霞章还没说话,黄老爷先是对着外甥女一声呵斥。他严肃道:“现在外头乱糟糟的,你一个女孩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瞎凑什么热闹?”
文薰下意识地辩驳,“舅舅!我怎么可以让你们两个人去承担风险。我也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你们能做的事,我也一样可以去做。”
思齐和敬贤不在,那么她就是舅舅舅妈的孩子,她有义务为长辈提供帮助。
舅妈知道她是好心,连忙拉住她,“文薰,现在不是好胜逞能要求平等的时候。你还年轻,想象不到人心的险恶。你怀抱着平等的观念出去,外头的人可不会平等对你!这会子,男人们出去了多少还能有个人样,女人们出去,那可是活生生香喷喷的肥肉。”
舅妈说完,用力把文薰摁在椅子上,她不依要站起来,又被推了回去。舅妈知道她主意大,便又放软语气说:“你乖乖地留在家里,帮舅妈的忙,好不好?霞章刚才不是说孟老师家里可能会物资不够吗?咱们家里有多少东西,我也记不得了,需要你一起帮忙清点呢。”
文薰望着舅妈,又望向舅舅,在他们坚持的目光下终于卸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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