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野悍夫郎[种田]: 17、四月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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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几日的汤药灌喂,裴松又不准他干重活,秦既白好了不少,虽然面色仍然苍白不见血色,可精气神回来了。

    刘媒婆皱了皱眉:“是不晓得吗?”

    这不算啥新鲜事儿,她给人牵线搭桥这么些年,也见过不少人家记不清娃儿生辰,她抬手抚了下头发:“不打紧,回头我上秦家问一嘴,那屋要是也不知晓,咱就掐个大约的时辰来算。”

    秦既白没吭声,侧牙咬着腮,眉心皱成座小峰。

    过了许久,刘媒婆已经在给俩人定黄道吉日了,秦既白却用手肘碰了碰裴松的胳膊:“松哥,我有话想同你说。”

    雨后方晴,日头初升,山野还笼罩在一片蒙蒙雾气里。

    裴家的院子老旧,地基下陷了,犄角旮旯里积下一片小水洼,有蜻蜓飞来点水,划出一圈圈涟漪。

    秦既白站在阴影里,站得挺直,可那眼神却飘忽着不敢看人。

    裴松歪头瞧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心说这小子怕不是临到成亲前要跑路了吧。

    想来自己长得不多好看,还粗壮,是个汉子都该瞧不上自己。

    可是俩人在一屋睡了好些天了,虽然清清白白,可名声早已传出去,这要临阵脱逃他怕是真要脸面臭成鞋垫子,人人唾笑了。

    裴松伸手挠了挠脸,不成亲也成,自己二十好几的老哥儿,耽误人家做啥,况且他给他付的药钱也有数,山里采的草药又不算费力气,他要真抹脸不认人,那可得好好清算过才成。

    得农忙时节给他家地收了,再多两季的耕种,要么他多亏得慌。

    裴松满脑子思绪乱飞,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就听秦既白出了声:“松哥,我不该瞒你。可我想着眼下不说,真到成亲了再提,更不是个东西。”

    来了来了,裴松焦躁地搓了把手,可那不知名的怒火依然窜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强压下去,脑筋又止不住“嘣嘣”直跳。

    见裴松没说话,秦既白心里没着没落的,他紧张地深吸一气,破釜沉舟:“松哥,我八字克亲。”

    裴松怔忡,一口气没喘上来,噎得难受:“啊?”

    秦既白抬起头,眼睛里一片血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继母头一个孩子就是我给克死的,还有我阿娘、我阿嬷。”

    裴松满目诧异,张口结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若记得不错,秦既白的生母和阿嬷该是多年前村子发病疫过身的,那时候天灾连着瘟病,家家户户挂白布,草席卷尸拖到村口去,谁家不死人、谁家没灾祸,又咋会赖到一个娃儿的八字上。

    秦既白唇边抑制不住地颤抖,呼吸间鼻息都变了调子,他缓了许久才开口:“那年我十岁,秦卫氏有了头个孩子,小六个月时没保住,夜里惊厥高烧不退。”

    “卫家人请了方士问仙,开了天眼打了卦,说我……”

    旧日的伤即便长好了也留下了难看的疮疤,重新揭开血肉模糊。

    秦既白咬紧唇,一道深痕:“方士说越是与我亲近的人越没好下场。”

    “头遭同刘阿嬷上门,我便想同你说清,可是一来二去错过了。”

    他声音平缓,眼眶却通红:“松哥……除了我阿娘,从没有人对我这般好过。”

    所以他贪恋了、畏缩了,任由心底的诡念猖獗,想着缓一缓,再缓一缓……

    可到眼下又良心难安,快要将他撕裂。

    裴松皱紧眉头瞧了他许久,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絮喘不上来气。

    他终于明白了秦家老汉作何那个鬼德性,也明白了秋冬之交的寒天,咋会有个娃儿泡在冰河里,更明白了他那纵横交错着旧疤的前胸后背,该都是因着这回事。

    他仰天叹了一气,心说自己也是棒槌,竟然什么都没察觉。

    大手轻轻贴在了后颈子上,秦既白动也不敢动,等着裴松骂他、打他,或是痛心疾首地唾弃他丧了良心。

    可是没有,裴松只是用粗糙的指头揉了揉他的颈子,将他的头压在了自己厚实的肩膀上。

    心跳声鼓槌似地“咚咚”响,有力、躁动,像是秋收时节庄户高起的嘹亮长调,生机勃勃。

    裴松的声音自头顶传过来:“你哪来的这大本事?还克亲,天煞孤星啊?”

    秦既白没吱声,脸贴着裴松的颈子,他不像寻常姑娘、哥儿似的香,一股淡淡的皂角味混着山野清新的气息,让他欲罢不能。

    他想伸手将人搂紧了,可又不多敢,裴松察觉到了,抓过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腰上。

    “我没记错的话,你阿娘和阿嬷该是戊子年后去的吧。”

    “嗯。”

    “那会子庄稼无收、瘟疫横行,村子里遍地的死人,咋好算在你头上?”

    见秦既白仍僵着身,他继续道:“那时候日子苦,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过了庚寅年秋才缓回来些。”

    他记得真切,是因着爹娘也是那几年过世的,他一个半大孩子,拖着裴榕和裴椿过活,死人堆里刨吃食,旁的都怕沾上病,可他不怕,掐根嫩草都宝贝。

    “你继母孩子没留住有千百种由头,身子虚、受过惊吓……也不一定是因为你。”

    秦既白小声说:“可方士……”

    “嘁方士。”裴松捏住他的后颈子给人拉离些,对上他通红的眼睛,“你知道那方士收没收黑心钱?要真是和谁亲近谁就横死,咋不报应到卫氏身上,偏生到她娃儿身上了?”

    “好好好咱退一步说是因为她命硬扛住了,那你阿爹咋没事儿?还有那隔壁的婶子不也活得好好的?”

    裴松撇了下嘴,声音却出离的温和:“一句破烂话幌金绳似地套你颈子上,没人牵捆着你都跳不脱。”

    “走了进屋,咱定日子了,待会儿我还得上山采药去,你晓得白茅根多不好找?”

    裴松正要抬腿起步,蓦地想到什么似地揉了把秦既白的脑瓜:“你小子是不是长高了?前儿个才比我高这么些吧?”

    他伸手掐出两个指节给他看,又笑着比了比:“高了好,高了有气势。”

    刚拐了个角,秦既白的声音自身后传了过来:“松哥,你不怕吗?”

    裴松停住步子,又折回他跟前:“怕啊,谁能不怕死,可怕死日子便不过了吗?到时候咱寻个方士好好瞧一瞧,要真是那天煞孤星的烂命总得有点儿破解之法吧?”

    “要是这也不行,咱俩得搬出去住,别给二子和椿儿方着。”

    “那你呢?”

    “我?”裴松咧着嘴笑,“哥命硬,兴许咱俩就破锅配烂盖,正好凑一对儿了呢。”

    他笑得灿烂,肃杀凛冬里的傲骨骄阳似的,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自肆意逐春色。

    那些横亘在秦既白心头,悬颈之刃似的过往,被裴松的三两句话就拨云见月了。

    他心口满满涨涨的酸,满满涨涨的甜,触及过男人劲瘦腰背的手又痒起来,抓心挠肝。

    裴松没看出来他胸中的波涛汹涌,大手拉过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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