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野悍夫郎[种田]: 2、秦家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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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松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俩娃儿是知道他寻不上亲事,好吃好喝地讨他高兴呢。

    他伸手将布包上的疙瘩解开,里头亮花花的全是铜板,农家人攒钱不容易,都是一文一文地抠,这一大包得攒挺久。

    裴松有些感慨,想起爹娘才去不久时,他十六七的年纪,还不似眼下这般糙,虽说不上温柔淑婉,可到底贤惠能干。

    有婆子上门说亲,他想也不想就拒了,他有弟妹要养,想不了别的许多。

    那婆子急得直拍大腿:“你再这么蹉跎下去,可是耽误了一辈子。”

    “等年纪大了成个老哥儿,谁家还能要你!”

    “到时候裴榕成亲了、裴椿嫁人了,你咋办?!”

    “你可别学村东头的桂哥儿,把弟妹拉拔长大了,人家一抹脸不认他,他寻摸不上好人家只能嫁给鳏夫!”

    裴松知道婆子是好意,可他有啥办法,那是他的血脉至亲,年纪尚幼,离了他根本活不了。

    他就这么蹉跎着,一年又一年。

    他们这个村子,穷乡僻壤多刁民,惯会恃强凌弱。

    早些年村子分地,按照当朝制度,男丁每人分八亩1旱田,女丁则是五亩水田,裴家拢共仨人,就是十六亩旱田,五亩水田。

    前任里正瞧他家没有掌事的汉子,八亩旱地只给了五亩,裴椿那份还给昧下了。

    可账面上记得还是那么多,真到向官家交粮,一分也不能少。

    裴松求爷爷告奶奶根本无人做主,实在没法子了,扯了根麻绳子,要吊死在里正家。

    里正儿子才成亲,屋里还贴着红喜字,裴松被几人拦住,他爆跳如雷,扯起个破锣嗓子不管不顾地嚎:“有本事就拿刀攮死我,要么我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口!”

    ……

    地是一厘也不差的要到了,可名声也臭了,多的是婆子婶子在背后嚼他舌根,这么个撒泼悍夫郎,谁敢娶啊。

    过日子免不了磕磕绊绊,一有不顺心就喊打喊杀,传出去难听不说,真闹出人命官司可不得了。

    裴松有时候也想,裴家苦他一个就是了,裴榕和裴椿能过得好,他就甘愿。

    可谁承想,俩萝卜头似的小娃娃长大了,谁也没嫌弃他粗陋腌臜,还说要养他。

    裴松喉口一阵酸楚,心里实打实地感慰,他当大哥的,可不兴在弟妹面前哭鼻子,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可平实的语调里是微不可察的抖动:“你这说的傻话,哪有小闺女带着阿哥成亲的,听了叫人笑话。”

    裴椿鼓着脸:“咋不能带阿哥成亲了,若那汉子连我阿哥都容不下,也不是啥良人!”

    “哎哟还良人。”裴松伸手掐了把小姑娘的脸蛋儿,笑盈盈道,“打哪儿学的瞎话儿。”

    他手上全是老茧,磨得脸疼,裴椿给拍开,嘟嘟囔囔道:“才不是瞎话儿。”

    裴松垂眸又瞧了会儿铜板,哑声问:“这里头是多少啊?”

    “四两半。”裴榕开了口,“之前攒了些,今儿个邹家把工钱给了,算上这月的月钱,拢共有一两,我都放里了,还有椿儿的五百文。”

    裴松知道,这是裴榕攒的成亲钱,他没本事帮不上啥忙,裴榕的聘金就得靠自己。

    还有裴椿的五百文,小姑娘没有赚钱的门路,都是绣帕子、香囊、纳鞋底,一点一点抠出来的,可任是她绣活儿再好,一张帕子卖五文,刨去布面、绣线的本钱,得卖上几百张才攒得出五百文,那是扎破指头尖赚的辛苦钱。

    他再忍不住,偏头胡乱抹了把脸,把银子推了回去:“我又不是没手没脚,干啥讨不着口饭吃,再说我还没到迈不动步子,不要你俩养。”

    裴榕不肯收,又说不出啥话儿来,就板个脸僵在那。

    好一会儿,裴松开了口:“这事儿没到你俩想的那地步,人刘媒婆说了有人家的。”

    “有人家?是哪一家啊?”

    裴松偷摸瞟了眼俩人,心里发虚,手指头不自觉抠紧了碗口。

    听闻他要成亲,刘媒婆很是上心,十里八村的张罗,可适龄汉子寻摸了三遍,就是刮猪毛刮三遍也早干干净净了,还是没人肯点头。

    前儿个刘媒婆上门,满脸欢喜地同他说找到人家了,他一深问,原是隔壁村的丘麻子。

    丘麻子,小时候染过痘病脸上留了疤,不多好看,这其实不打紧,村里的汉子只要手脚麻利靠得住就成,可这丘麻子不止看不下眼,还游手好闲。

    前头夫郎跑了,家里留下他和小儿子,日子过得糟乱,想寻个苦劳力当牛做马伺候他。

    裴松就是年纪再大、名声再臭,这种破亲事也不可能答应。

    可眼下弟妹一问起来,他也只想得起这一桩来搪塞。

    见俩人起了兴致,巴巴地还要问,裴松耳朵连着颈子都红了起来,手下动作没停,把不多的几块儿排骨肉夹到了裴椿和裴榕的碗里,紧着埋头喝了口汤。

    说了这一会儿话,汤面都温了,用勺子搅一搅才热乎些:“哎呀别问了,八字还没一撇,等人家上门了再同你俩说。”

    见裴松实在不愿讲,俩人悻悻闭了口。

    成亲这事儿一直是大哥心里的疙瘩,他闭口不谈,久而久之俩人都不敢提了。

    裴椿瞧着瓷碗里的排骨段,裴松挑了最好啃的中小排给她,自己碗里留的是肉少的骨头块儿。

    裴椿眼眶子发红,喉口有点儿哽咽,小声道:“我阿哥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得世上最好的汉子才配得上,最好的。”

    裴松不禁夸,臊得耳尖都红了起来。

    他伸手挠了挠脸,想着这世上的汉子要都像裴榕、裴椿似的偏心眼,那他可不愁嫁了。

    *

    星垂平野,皎白的月牙悬在树梢间,山影朦胧。

    农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裴家更是如此。

    三人分住三间屋子,虽都是土屋,可东厢房原是阿爹阿娘的卧房,比别的屋子都宽敞些,爹娘过身后,小弟小妹执意要他住。

    简单洗漱过后裴松推门进屋,屋里没点油灯,他摸黑爬上了床。

    地里活计最是累人,这要放在平日,裴松倒头就睡,可今儿个却咋也睡不着。

    许是因着晚饭时喝的那碗鲜汤,又许是因着趁他洗漱时,俩娃儿偷摸塞在他枕头下头的布包……

    他心里头暖乎乎的,可一想到那没着没落的“相公”,砧板上鱼一样要死不活,蒙起被子一声哀号,躺平挺尸了。

    日升月落,鸡鸣啼破长天。

    随着此起彼伏的狗吠,整个村子都醒了过来,是新一日了。

    裴松要种地、二哥裴榕要上工,裴椿早早就爬起来做饭了。

    早晨通常是熬粥、贴饼子,嘴里实在没味,山蕨子配上辣子炒熟了,包进饼子里吃。

    想着俩哥哥能多睡一会儿,待到粥熬出米油、饼子起了焦色,裴椿才到屋门口喊人。

    俩人惯了早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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