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鸾: 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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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竹声促,泠泠铮铮,舞姬旋身,姿态妖娆地缓缓跪倒了在宁策的面前,娇声唤道:

    “魏王殿下——”

    见对方没有反应,她扬起头,将唇凑近宁策鬓边,张口,衔住他覆目轻纱的系带,拉扯开来。

    周围诸人皆哄笑起来,拊掌称道:

    “妙哉!”

    宁策仿佛堪堪从醉意中被唤醒,又像是被骤亮的光线刺痛眼眸,抬手微抵额角,醉意醺然,缓缓抬眼。

    身前的舞姬含着笑,慢慢旋身仰倒,胸衣尽呈,张口衔过宁策手里的酒盏,然后提起酒壶,把酒液淅淅沥沥地倒了进去,嘴依旧衔着盏,缓缓朝宁策唇边靠去。

    乐声的鼓点,越来越促。

    杨慎看得兴起,执筷敲着桌案:“哎,用什么盏啊,直接上口啊!”

    谢岚亦起哄道:“魏王殿下这些年在封邑恣意自在的,定是阅人无数。不如来几招艳的,让我们也开开眼啊!”

    舞姬送来的酒盏,碰到了宁策的唇。

    他视线微凝,默然了会儿,随即散漫一笑,抬手从舞姬口中取下酒盏,一饮而尽,另一只手摸索着抚向她的腰间。

    喧嘈的鼓点声和骤然暴起的哄笑声,融在了一起。

    高台之上,婉凝嘴唇翕合:

    “魏王堂兄怎么也……”

    她似有些不愿再看,敛低视线,转过身来。

    云桑的目光一瞬不瞬,俯瞰在那些纠缠的人影间。

    回洛阳之后,她就没再跟宁策见过面。

    她被他利用得彻底,翻脸也翻得彻底。

    她不想再见他。

    他大概也明白,她如今有了戒备,很难再落进他的陷阱,对他也就再没有什么用处了,回京之后,自然亦不曾再找过她。

    今夜的正宴说是为她送嫁,两人一个一直陪在皇帝身边,一个坐在殿角与宗亲含笑把盏,连正眼都没碰见过一次。

    旁人都还在传讲他遇刺时竭力护她、她又事后于百官御驾前为他泣然陈情的兄妹情深。但云桑心里知道,她与宁策从今往后,大概率就只能这般远远相避,再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了。

    所以他现下做什么事,发什么疯……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云桑转过身,“我们走吧。”

    *

    花林间的筵席上,宁策握过了酒盏,另一只探向舞姬腰间的手不知勾到了什么配饰,让原本就扭仰着的舞姬骤然失了衡,身体软倒,带翻了酒壶,溅得两人衣衫皆湿。

    周围的人笑起来,什么下作的调侃都出来了。

    宁策醺然亦笑,撑着海棠树缓缓起身,被舞姬伸手扶住,致了声歉,离席更衣。

    守在一侧的内侍和禁卫,得了太子眼神的示意,跟了出去。

    宁策步履虚浮,一路穿过园廊,直至水阁厢外。

    舞姬娇笑一声,用背顶开屋门,拉了宁策进去,反手“砰”地关上了门。

    屋外跟来的内侍与禁卫,不便再进,一面向太子处回禀,一面留下几人散去廊下,伫立等待。

    厢房内,舞姬收起了嬉笑神色,致歉地恭行一礼,随即快步走进内室,推开屏风后的一道暗门,露出藏在后面的密道。

    “韵姑已经带人等在了里面。”

    她压声道:“婢子守在此处,不会让人看出端倪。”

    密道里钻出一个身型与宁策相似的男子,向宁策行了一礼,随即抱起舞姬,退入了床帐。

    宁策扶门进了密道。

    密道里的石壁上燃着油灯,光线昏暗,落进他的眼里,几近漆黑。

    他伸出手,靠着指尖触在石壁上的感觉,一步步朝前走去。

    脚步声,空荡回响着。

    眼看不清路,不知道下一脚会踩到怎样的地方,踩上怎样的东西。

    有些像……

    十二岁那年在长安废墟下走过的密道。

    一样的黑暗,一样的空荡。

    不一样的……

    是那时脚下时不时踩碰到的尸骨,和藏在怀里硌得胸口发疼的厚重玉玺。

    身后的地窖里,躺着他父亲与祖父的尸体。

    两个曾经无比金尊玉贵的人,如今与敌兵和叛臣的死尸混在一处,尘归尘,土归土。

    前方的黑暗里,是无数想要取他性命的人。

    也许下一个瞬间,他也会像父亲和祖父那样,变成万千尸骸中的一具。

    在这不为人知的地方发僵、腐烂、消亡……

    就算真逃出去了,又能怎样呢?

    他想。

    祖父总说,即便贵为君主,亦要博弈人心,给予对方实现心愿、利益的机会,才能笼络住甘愿攀附的力量。

    可如今,整个长安都覆灭了,忠于父亲的臣子们也都死了十之八九,他一个人茕茕孑立、一无所有,除了一个皇孙的虚名,还有什么值得旁人追随的?

    他要怎么活下去呢?

    外面的南楚追兵,不会放过他。

    就算逃到洛阳,皇叔们也未必肯容得下他。

    他甚至,连舍弃姓名身份、苟且偷生的机会都没有。

    生下来便是宁氏博弈天下的工具,学的都是些尔虞我诈、蛊弄人心的本事,一辈子除了执棋下棋,钻营权术,好像……什么都不会。

    怀揣着玉玺的少年,在黑暗的甬道里缓缓停下了脚步。

    或许,就这样死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不是,一直都想停下来,再不用往前走了吗?

    也不知,现在停下,会不会看见父亲说过的那种光。

    温暖,宁静。

    彻底的自由。

    身后,传来短促带跑的脚步声。

    一只软软的小手伸了过来,紧紧捏住了他的衣服。

    “那个……”

    小女孩的声音怯怯,带着气喘,“你……你可不可以别走这么快,我好害怕……万一南楚兵……”

    她喘了口气,又蓦然顿住,像是怕他再生嫌弃,又不肯要她了,慌乱改词道:

    “不是,我没有害怕,我是陇西云氏的女儿,我不怕坏人的!”

    小手摸索着,找到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紧紧拉住——

    “我们在一起,一定可以逃出去的!以后还能一起报仇,杀光那些南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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