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外室美人: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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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纱,勾出精致若玉雕的轮廓。纱影淡如蝶翅掠过,这样近的距离,能看到她的面颊渐渐褪去血色,白得更胜此纱。

    裴策的眸底深黑,如墨倾洒,泼出万尺寒潭,千丈峰刃。那墨色又一点一点隐下去,最终淡得疏无情绪。

    四下阒然,唯听寒风过松海,清吟远去,萧萧不止。他平静问:“晚晚,告诉孤,你梦见了什么?”

    第40章 惊   前尘

    茶雾氤氲, 江音晚透过薄纱帷幕望向他,那副俊容似隔着烟,却已在她心里描摹过千遍万遍, 寸寸清晰。修眉俊目, 棱角分明, 如雕似刻。

    是她情窦未开时就埋在心底的人。

    她应当信他, 她应当告诉他。说到底只是一封奏折、一念疑影而已。只要讲开了,便不会再有嫌隙。

    江音晚启唇欲言。

    却从院门处, 匆匆跑来一道身影。

    急促的步伐响在青石砖面, 荡起回音,惊破僵持的静默。李穆穿着深绯色圆领窄袖袍衫, 手中拂尘在风中卷得散乱。

    裴策寡凉的眼神扫过去, 生生将李穆钉在两丈之外。

    他依然淡寂望向江音晚。面前的茶已渐渐凉去,青瓷杯盏素净无饰,幽碧的茶叶状如弯钩,缓缓沉下去。水雾凝散,清峻玉容落落分明,似一片深潭。

    李穆躬身立在原地,在这样的安静里, 他竟感到风雨如磐的飘摇。方才太子扫向他的视线寒冽如刀, 他该知趣退下, 然而无尘禅师在这时开口。

    “殿下的宦侍似有急事,不如先听听他要禀报什么。”

    裴策视线疏浅,顺着无尘的话,漫不经心往李穆身上一瞥。

    李穆打了个寒战,明白太子这是让自己禀称无事的意思。但他亦知事务紧急耽搁不得,掂量一番, 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是西北来的紧急密报。”

    西北。江音晚咽下了话头,杏眸微微睁圆,望向李穆。

    无尘又悠然道:“看来确是急事。殿下不妨先去处置,江施主自有我来招待。”

    裴策清寂如渊的眸,最后在江音晚身上一驻。薄纱若雾,那双秋水瞳仁澄透晶莹,“西北”二字牵动她的心神,她蕴出一个乖顺的笑:“殿下,公务要紧。”

    裴策漠然凝她一眼,竟勾出了一点慵慢笑意:“晚晚说的是。”

    他阔步向李穆走去,挺峻身形撑着那袭玄青色织锦面鹤氅,随步伐翻卷。

    江音晚捧起茶杯,却是神思恍惚,垂着眸子,心神飘向那道颀谡背影。

    无尘别有深意道:“江施主想必很关心他们在谈什么。”

    江音晚不解其意,谨慎地选择回避:“我担心殿下遇到棘手的事。”

    无尘呵笑了一声。

    隔着两三丈的距离,朔风将李穆压低的嗓音扯得破碎,竟有几个字眼飘进了江音晚的耳。

    “江大公子不知所踪……”

    “另有一队人马追杀……”

    江音晚怔然看着无尘,那副深邃俊朗面容,蕴着高深的笑。她指尖轻轻颤动,竟将茶水洒出了一些,顺着青石桌案滴落到纯白的狐腋裘,水珠凝在柔滑皮毛上,不分不破。

    无尘闲逸自若,仿佛江音晚能够听闻二人密谈与他无关。信手再沏一道茶,递到她面前:“江施主,茶水已凉,茶香都淡了,不如饮这杯吧。”

    江音晚凝睇着他:“大师究竟有何用意?”

    无尘不答反问:“待客罢了,能有什么用意?”

    江音晚正了神色,再问:“大师……究竟是什么人?”

    无尘笑得云淡风清:“方外之人耳。”

    那清瘦的手捧着素净的青瓷杯,呈于江音晚面前。雾气氤氲,甘冽微涩的茶香袅袅溢出来。江音晚鬼使神差地接过,慢慢啜饮了一口。

    另一边,裴策负手听着李穆的禀报,面沉如水,玄青鹤氅下,衣襟处暗色蟒纹凛然盘踞。

    另有一队人马追杀江寄舟。

    裴策慢慢地笑了一下,神色寡漠高倨,脑中浮现一道风流安逸身影。

    世人皆以为他是个闲云野鹤的郡王,懒怠于朝政,山水、花鸟、美人,但凡享乐,他无一不精。皮相俊雅,出手又阔绰,是平康坊最受期盼的恩客。

    甚至在腊月廿三的宫宴上,做出向皇帝进献鹿血酒这样的荒唐事,事后引来一众老臣弹劾。

    皇帝面上不过一笑置之,实则暗中埋怨老臣弹劾之举损了圣名。毕竟那鹿血酒,皇帝欣然笑纳,且分与宴上众人。对进献之人,自然暗暗回护。

    他风流散漫姿态骗过了多疑的皇帝,换来一口一个“贤侄”。

    正是皇帝的堂侄,淮平王裴昶。

    正是这位逍遥郡王,多年来私养府兵,借游览河山之名,勾结安西节度使,试图里应外合,谋朝篡位。

    安西节度使兵力被定北侯损耗八成,剩余残兵被皇帝派去平叛的军队剿灭。而淮平王却及时收手,得以全身而退,依然隐在幕后。

    前世,亦正是这位淮平王,于安西节度使兵败后养精蓄锐,两年后,趁皇帝病重垂危之际,再度起兵发动政变。

    最终叛军被裴策镇压,淮平王亦死于裴策剑下。

    那些皆是后话。眼下,淮平王必然忌惮江寄舟,因他知,江寄舟手上或有他勾结安西节度使的罪证。

    萧萧风过,四围松柏虬曲,盘根错节,游龙般耸入天际,针叶迎风而鸣。裴策立于长松下,隽拔凛越,沉声吩咐:“传令下去,务必找到江寄舟。”

    李穆躬身领命,余光扫过青石案椅方向,蓦地变色,惊呼出声:“江姑娘——”

    裴策面色骤变,倏然转身,俊容一霎染上沉沉阴戾,如浓墨倾泼。

    江音晚正伏于青石案上,一臂无力地垂着,另一臂从白狐裘下伸出来,颓然展于案上。

    侧脸压着帷幕薄纱,枕于藕荷色浣花锦的袖。袖下隐隐露出半截皓腕,腕上还戴着裴策命人打制的羊脂玉镯,莹润无瑕,更衬得那雪腕近乎惨白。

    她的手边,青瓷茶盏侧翻,碧透的茶水漉漉漫淌,一滴一滴,没入青砖地面。

    裴策疾行几步,走到她身畔,神情冰凉沉戾,先伸手微掀纱幕,去探她的鼻息,指尖颤抖,直到感受到清徐温热的气息,才寻回了些许理智。

    无尘倚坐在对面,漫然拨弄着腕间佛珠,竟落拓轻笑了一声。

    裴策视线如刃扫过去,冷锋逼人:“你对她做了什么?”

    无尘稍正了身躯,慢慢道:“别担心,她只是睡着了。”

    裴策依然逼视着他,如险刃深崖。

    无尘淡笑,意味深长,接着道:“她迟早会想起前世,贫僧只是加快了这个过程。”

    裴策将江音晚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复看向无尘,一字一字冷冷吐出:“你究竟意欲何为?”

    无尘平静敛笑,那一双深邃眼瞳,有着洞明世事的锐利幽然,归于清静冲和:“殿下,不破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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