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发现是假太监后: 8、老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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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驰杯无站起身来,俯视蔺言谦,身后侍从立刻跑上前去给驰杯无撑伞。

    驰杯无接过侍从手中伞,撑在了蔺言谦头上。

    “先生。”

    雨势如注,檐角被风撞得铮铮乱鸣,像是在替谁敲丧钟。

    蔺言谦膝下的积水已漫过脚踝,素衣吸饱了水,沉得像一副镣铐。

    驰杯无面无表情道:“本辅今日唤你一声先生,是念你昔年点我甲上,赐我青云。可你今日骂我为祸朝纲,可有实证?”

    “实证?”

    蔺言谦喉结滚动,忽然剧烈呛咳,“你要实证,不妨去问问我那被流放岭南的门生柳佳怡,他不过上疏谏你擅开北关互市,恐引狄骑南下,便被你一句危言惑众贬至薄冥。他才二十三岁啊,驰杯无!”

    伞沿忽地一沉。

    驰杯无单膝重新蹲下,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蠢货。”

    蔺言谦怔住。

    鹰尔行站在后方,他突然想起自己父帅曾经提过,大靖朝南北有患,北城互市一开,狄商得茶盐铁器,三年不犯边。

    北城边军得以修整,骨原百姓也能喘一口气。

    柳佳怡自以为是,在骨原市集做埋伏,引得狄商死伤,大可汗铁尔木这才帅兵来袭。

    危言惑众……

    鹰尔行想,如果是他,别说是贬黜了,直接杀了也未尝不可。

    上辈子,蔺言谦到死仍是这般冥顽不化,一口咬定是驰杯无害了他的得意门生。

    驰杯无懒得同他废话。

    他站起身转向三百士子,朗声笑问“诸位今日跪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啊?”

    三百白幡被雨浸透垂落,幡角贴地。

    却无人敢开口。

    蔺言谦跪在原地,他嘶哑着嗓子喊道:“我等只求,首辅殡天!”

    驰杯无忍不住拍手叫好,他望向阶下一张张吓得惨败的脸,“你们是吗?”

    没人敢回应。

    驰杯无大手一挥,身后侍从立刻会意,迅速在他身后搬来座椅,搭起雨棚。

    驰杯无靠坐交椅,蟒袍下摆随意搭在膝上,指尖把玩着一柄折起的乌骨玉。

    他目光随便停在一个士子的脸上,他伸手指向他,“你,过来。”

    被指到的士子如临大敌,他今年不过十八九岁,衣袍早已湿透,贴在脊背上,显出嶙峋肩胛。

    他膝行上前,目光先是撞进驰杯无漂亮的眸子,随后立即仓皇垂下,弯下腰匍匐在雨棚前的积水里,额头抵地,不敢作声。

    “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禀首辅,学生柳元。”

    “哪一年的童生?”

    “去年壬辰科,松江府府试……第三。”

    “第三?”驰杯无以扇柄轻敲掌心,似在回忆,“柳佳怡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叔。”

    “哦——”

    驰杯无尾音拖得极长,像一条慢慢收紧的绳索,“原来是忠烈之后。”

    他忽而俯身,指尖挑起少年下颌,迫他抬头,“适才蔺尚书说,诸位求本辅殡天,你也这样想?”

    柳元唇角颤抖,雨水滑进喉咙,呛得他低头猛咳。

    驰杯无耐心等他咳完,声音低而缓:“回答本辅。”

    少年终于挤出一句:“学、学生不敢。”

    “不敢?”驰杯无失笑,“那就是想了?”

    柳元面如死灰,正要再辩,却听驰杯无轻轻“啧”了一声,收回指尖。

    “记下。”驰杯无朝身旁侍从吩咐,“松江府柳元。”

    侍从执笔,朱砂在雨簿上画出一抹猩红。

    柳元浑身一颤,脊背躬得更低,惊慌道:“学生……学生只是随众!求首辅明鉴!”

    “随众?”驰杯无抬眼,扫过阶下黑压压的人头,“那便是乌合之众咯。”

    柳元瘫坐水里,面色惨白。

    驰杯无俯视他,语气忽然变得极淡:“吓成这副模样,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蔺言谦在雨里抬起头来,白发贴颊,目光如炬:“驰杯无!你今日敢屠士,明日起便遗臭万年!”

    “蔺尚书言重。”驰杯无头也没回,“古往今来,文死谏的说法,本辅听的多了,却从未亲眼见过。今日听闻有三百多位大靖未来的栋梁上赶着来死谏,本辅实在好奇,特来看看罢了。”

    驰杯无忽而朗声道:“还有谁想死谏?报上名来,本辅替尔等收尸。”

    士子中终于爆出压抑的惊呼,有人膝行后退,白幡倒伏,混作泥泞。

    驰杯无冷笑一声,他侧目,“蔺尚书不是带头死谏?”

    “愣着做什么,死一个给本辅看看呗。”

    “首辅要看老臣死?”

    蔺言谦声音嘶哑,却带着古怪的笑意,“老臣偏不死。”

    软骨头。

    驰杯无挑了挑眉,指尖轻敲扶手,乌骨玉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这时——

    宣政殿大门一开,少年皇帝终于现身。

    景弘立刻冲了出来,内侍连忙替他打着伞。

    “老师!”

    少年皇帝一把扶住蔺言谦的臂弯,掌心触到湿透的衣料,指尖顿时颤了颤,“您……您怎么跪在这里?”

    蔺言谦抬眼,雨水顺着皱纹滑进嘴角,咸涩得像血。

    “陛下。”

    他声音嘶哑,却仍固执地叩首,“老臣无能,累及三百士子,愿以一身当之。”

    景弘的手抖得厉害,“老师若跪,朕也跪。”

    少年皇帝竟当真撩袍,要与蔺言谦并肩。

    “陛下不可——”

    内侍惊呼,却被景弘一眼喝退。

    驰杯无在旁轻笑,声音不高,却足够让雨幕里的每一个人都听见:“君为臣纲,陛下跪不得。”

    景弘下意识的一惊,竟真的生生站住,他望向驰杯无,“爱卿,收手吧。”

    “臣若收手,”驰杯无声音极轻,却压在雨声之上,“这三百士子便要死谏当场。”

    驰杯无将侍从手中明晃晃的宣纸接过,递给景弘,“陛下,这三百士子今夜之举,名为除奸,却以死谏之名逼得陛下不得不暂退宣政殿。”

    “恕臣直言,”驰杯无朗声道:“他们这不是要除奸,是要逼宫。”

    雨声忽低,“逼宫”两个字在殿前滚过,仿佛闷雷。

    景弘浑身猛地一颤,他攥着那张宣纸,指尖发白。

    驰杯无忽而柔声道:“不如就让臣替陛下处理此事,可好?”

    景弘指尖一颤,少年皇帝第一次发现,驰杯无竟然真的不给他退路了。

    蔺言谦忽然叩首,额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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