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烂片: 2、「二零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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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人起,她就清楚,这事传出去,自己肯定要被嘲个天翻地覆。

    没人觉得是真的,也没人觉得她真能拍电影。

    就算最后真拍出来,也不知道多少人带着看热闹的心理,等着去逐帧审判。

    做决定之前,迟小满已经反复确认,现在的自己能够承担最差的后果。

    就是没想过,现在不仅让陈樾也跟着惹上一身腥。

    还偏偏就是在今天这个日子。

    也不知道陈樾会不会更恨她了?

    或许不会。

    迟小满完全想象不到陈樾恨一个人的样子。

    记忆中陈樾总是笑意盈盈的。

    也总是包容体贴。

    不会轻易跟人闹脾气,嘴上从来不说自己讨厌谁。

    也从来不会被谁讨厌。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

    碰上了她。

    一次两次,都没好事。

    暴雨渐渐停了,雨声变小,药劲弥漫。迟小满开始觉得困,意识觉得沉。

    她阖上眼,手滑落下来,手机慢慢掉到床沿。

    方阿云帮她接住。

    也帮她掖了掖被子,还用那双满是皱纹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迟小满快要睡着了。

    却还是勉强提起唇角,笑,“你也去睡一会吧。”

    方阿云没动静。

    迟小满说完这句,意识再也支撑不住,就这么听着雨声,听着电视机里陈樾颇为失真的声线,沉沉睡了过去。

    或许是今天太多人在她耳边提起陈樾,电视机里陈樾的声线也始终未消失。

    她觉得自己可能梦见了陈樾——

    破败出租屋,狭窄的一米二小床,被木板隔出来的浴室里滴水的声音,外面灯光刺眼。

    陈樾隔着一层飘摇绿纱望她。

    她对她笑,轻轻柔柔地唱着老歌,捂着她的耳朵哄她睡觉,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1]

    这是陈樾从前最爱的一首歌。

    也是迟小满最爱听陈樾唱的一首歌。

    从前她总在迟小满午夜梦醒时给她唱。而那时迟小满搞不懂陈樾为什么总是失眠,这么晚都还睡不着觉。

    现在迟小满已经好久没听过了。

    连梦里都没有。

    但梦很残忍,并不因为迟小满竭力盼望就满足她的愿望,也并不愿意为她持续得久一些。

    很快。

    她就觉得自己醒了。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电视机里陈樾说着那些她熟悉到可以倒背如流的台词,听见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听见走廊有脚步声经过,听见方阿云起身走了出去,也听见一道异常熟悉的声音清晰传进,

    “她还好吗?”

    声线模糊,语气温情,像是最普通的问候。

    四个字。

    让迟小满猛然从梦中惊醒。

    绝对不是电影里中的任何一句“台词”。

    是陈樾。

    她不可能认错。

    也不可能混淆现实和梦境。

    那一瞬间,几乎全身血液倒流,逼得她惊悸不安,像瘫软液体,被凝固在病床上。

    可就这一句。

    病房外再没有声音传来。

    方阿云没有说话,她本来就不会说话。

    陈樾也没有再开口,可能是在认真辨别方阿云给她的信息。

    迟小满在病床上茫然眨眨眼,脉搏几乎要跳出来。

    但病房外迟迟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方阿云关上门,重新走进来,再次帮她掖紧被角。

    迟小满才迟钝意识到——

    原来陈樾没有进来。

    在电梯里碰见,因为她不得不暴露自己,又因为她而不得不提前下电梯,现在还特意过来问候,已经是陈樾的通情达理。

    要真再进来和她打招呼,她们之间又还能说些什么?

    凝固血液重新流动,聒噪热意渐渐褪去。迟小满缓缓松开揉紧被单的手指,逼自己舒出一口气,不必再纠结那一句普通问候。

    方阿云大概以为她睡着,进来之后也没说话,只帮她把电视机声音调小了些。

    迟小满紧闭着眼,冷汗和自以为是的窒闷渐渐褪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绪起伏让她精力不济,没过多久,她又沉沉睡过去。

    这次没做梦。

    也没听到更多杂音。

    再醒来的时候,天好像亮了,又好像没有。vip病房的落地窗外灰蒙蒙的,有点发蓝。

    有个影子背对着她,朦朦胧胧地站在那里。应该是方阿云。

    迟小满觉得口渴,费力地张了张唇,打算喊她给自己倒杯水——

    但还没出声。

    像是心灵感应。那影子突然回了头。

    是个女人。

    隔着一层窗帘绿纱望她,黑长发飘摇,看不清脸。

    迟小满愣住。

    女人停了一会,缓缓走近,迷蒙间似乎正在冲她笑,

    “你是不是剪头发了?”

    声线藏在雨声里,低低又柔柔,

    “还挺好看的。”

    后来迟小满回忆起这段重逢,总觉得多年未有交集,陈樾的开场白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

    像寒暄,像关心。以至于让她险些以为,这是陈樾对她的报复。

    因为十年前。

    在二零一三年那个热到黏腻的盛夏,地下车库改造的出租屋只要每个人四百块一个月。

    陈樾天天戴一副墨绿厚板材的扁圆眼镜,一晒太阳皮肤就发红,但每次路过旧货市场,都会在烈日下逗留,花心思给迟小满淘上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迟小满整天素面朝天去跑组,一到阴雨天就长湿疹,也总是担心身体不好总在半夜里咳嗽的陈樾沾上厨房呛人烟火气,每次炒菜都把陈樾推出去,却也每次下面都要偷着给她多卧个鸡蛋。

    她们当时不问将来,义无反顾相爱,后来又不得不走向分手的结局。

    甚至……

    还算是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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