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与神明[破鏡重圓]: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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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去解释这一切。

    从程明笃的视角,她着实狠狠将他抛弃过两次。

    第一次是八年前,她不辞而别,为了所谓的前程,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暧昧的可能。

    第二次是四年前。那时,她已经提前完成了在德国的硕士学业,并成功在国内找到了一个研发岗。

    她终于觉得自己,有了一点点可以与他并肩的、微不足道的底气。于是,她鼓起全部的勇气,给他发了一封邮件,告诉他,她要回来了。

    他们隔着邮件,在三封邮件之内就确定好回程的时间和见面的地点。

    谁都没有询问对方的近况,甚至是感情状况,也没有细聊将来的发展。

    一切都理所应当到,只要他们同意相见,那一定都做好准备等待对方的,这是种无端的默契。

    那本该是他们时隔四年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属于成年人的重逢。

    原本平时她去机场都是乘地铁的,但是那天带着回国的三大件行李,又下着暴雨,好友兼同学Melisa开车送她去机场。

    在高速公路上,被一辆失控的、超载的货车,从侧面,狠狠地撞了上来,Melisa反应不及,握着方向盘的手采取紧急措施仍然无力回天,车子冲出护栏……

    在ICU里,昏迷了整整两周。

    她醒来的时候,错过了回国的航班,也错过了那个她期待了整整四年的、与他的重逢。

    更让人痛心的是,Melisa当场死亡。

    在之后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她都像一具被钉在病床上的、活着的木乃伊。

    内心焦灼着,她永远活在对Melisa死亡的愧疚中……

    她被各种钢钉和支架固定着,动弹不得。盆骨的碎裂,腰椎的重创,以及那些被牵连的、时时刻刻都在发出抗议尖叫的神经,让她活在一种24小时不间断的、炼狱般的剧痛里。

    那个曾经在跑道上,可以追上风的女孩,如今,成为残缺的傀儡。

    她所有的骄傲、坚韧,与程明笃重逢的勇气和对未来的美好向往,都在这种彻底的、毫无尊严的无力感面前,被狠狠捏碎。

    直到半年后有一天,她托黎颂打开电脑,登陆上自己的邮箱,才第一次在劫后余生后看到程明笃发来了邮件。

    上一封邮件已经半年很久,他在问她,为什么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叶语莺看着天花板上那片单调空旷的白。

    她想象着,程明笃在江城的国际机场里,从白天,等到黑夜的样子。

    她又想象着,如果他此刻推开这间病房的门,看到她这副插着各种管子、连大小便都无法自理的、残破不堪的样子……

    于是,她用一种近乎于自毁般的决心,让黎颂,替她,回了那封信。

    一封,她亲自口述,黎颂打

    字的,诀别信。

    她告诉他,她后悔了,她想永远留在这片土地,去往慕尼黑读博,攀登更高的学术殿堂,她不会再回去了。

    ——另寻她人吧。

    她用一个最伤人、也最不可理喻的谎言,亲手,结束了这一切。

    程明笃在两个小时后回道:

    【你的选择,我收到了。

    从职业规划和个人发展来看,留在德国,继续攻读博士学位,无疑是一个理性的、基于你长远利益的决定。我对此,表示理解和尊重。

    那么,祝你,前程似锦。

    就此别过,不必再复。】

    她躺在德国冰冷的病床上,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望着天花板,心绪却再也飞不到天空。

    她,在那半年里,前前后后,一共进行了六次手术。

    第一次和第二次,是骨盆重建。

    第三次和第四次,是腰椎减压与神经探查。

    腰椎受到重创,碎裂的骨片,压迫着她脊柱里那些比头发丝还要纤细脆弱的运动神经。医生们必须像在雕刻一件最精密的艺术品一样,用显微器械,一点一点地,把碎片清除。

    黎颂曾告诉她,手术刀每偏离一毫米,她下半辈子,可能就真的,要彻底在轮椅上度过了。

    第五次和第六次,是神经修补与肌腱移植。

    这是最后的、也是最精巧的修补。医生们试图将那些已经受损的、脆弱的神经末梢,重新连接,并从她身体的其他部位,移植健康的肌腱,来代替那些已经坏死的组织。

    每一次从麻醉中醒来,迎接她的,都是新一轮的、仿佛永无止境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和那种对自己身体彻底失去掌控的、巨大的无力感。

    最初,她还会因为剧痛而哭泣,会因为绝望而嘶吼。

    可渐渐地,她不哭了,也不闹了。

    她只是沉默地,躺在那张白色的病床上,像一个最听话的、配合度最高的病人。她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任由那些医生和护士,在她这具早已残破不堪的身体上,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宏大精密的修复。

    直到很久之后,当她终于可以被允许,在康复师和黎颂的帮助下,第一次,尝试着,从轮椅上站起来的时候。

    这简直是个奇迹!

    当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依靠着助行器的支撑,将那条早已不属于自己的、陌生的、不听使唤的左腿,向前,迈出那微不足道的、颤抖的第一步时——

    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的、源于神经深处的剧痛,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

    “啊——!”

    她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的惨叫,身体一软,就要再次倒下。

    黎颂和康复师立刻上前,将她扶住。

    她两手死死撑在助行器上,剧烈地喘息着。

    车祸四年后,她虽然已然站立。

    他们同处在一个地面上,可他们的双腿却是不平等的。

    她看着眼前这个,依旧站在世界之巅、光芒万丈的程明笃。

    她怎么能,用自己这副残破的、不堪的、需要被同情的样子,去回应他那份迟来的、沉重的质问?

    她宁愿,他以为她是一个无情的、野心勃勃的骗子。

    也绝不愿,他看到一个需要他弯下腰来、怜悯的、可怜的瘸子。

    于是,在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叶语莺换上了一副笑容,抬起了头。

    迎向他的目光,那双总是充斥着雾气的眸子,被她强行,逼出了一丝疏离的、近乎于残忍的疏淡和轻快。

    他或许想听见任何除了故意爽约以外的可能,可她绝无可能说出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命运。

    “我赴约的那天就后悔了,但我不知道如何跟你说,”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片锋利的刀面,将一些残存的温情,彻底刮掉,“你就当我重蹈覆辙了吧,我从小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选择留在外界,也不奇怪吧。

    “不是你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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