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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满门抄斩二十一次》 40-50(第15/20页)
南都临时建起的「皇宫」简陋,来不及雕龙画凤,只裹上一层明黄素纱,昭示着这里正是大梁朝权力中心。
然而,大门处隐隐吹来的风将素纱卷起,漏出下面陈旧的朱漆圆木。哪怕尽力遮掩,种种痕迹,还是能看出这仓惶中的大梁,风雨飘摇的朝廷。
叶惜人怔怔看着张元谋。
他笑严丹青「愚忠」,这个她曾经也用来抱怨严丹青的形容,此时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但不知为何,叶惜人心中升起一股恼怒,压不住的火气即将喷涌。
梁越气得喘息,头晕目眩。
安静的文德殿内,回荡着张元谋大笑之声。下一刻,蒋游越发暴怒的声音回荡:“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你的眼中只有梁锦,你可知道他根本不适合当皇帝?可知道他懦弱胆小,愚钝不堪?为了替他报仇,拉着整个大梁陪葬,你才是真正愚忠之辈,蠢不可及!”
若非献宗只有梁锦一个孩子,他一开始就不会让他登基,那孩子是乖巧,但就是……太乖巧了。
北都失守,从北到南,梁锦早被吓破了胆子,只想活下去,偏偏天资不高,愚钝怯懦,年岁又小,这样的人坐在皇位上面,小儿抱金,大梁朝又会变成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
历史前车之鉴,还不够清晰吗?
“是,我愚忠,严小将军不愚忠吗?只不过我忠得是梁锦,而严丹青忠得是他梁越!”张元谋冷笑。
不过是各奉其主,又有什么区别?没道理忠心梁越的人就比忠心梁锦的人高贵。
“为臣者,不正是要忠君护国,匡扶社稷吗?”
张元谋反问蒋游:“圣上愚钝,我们就劝他,圣上不会,我们就教他,你认为他懦弱胆小,那梁越呢?他也并非圣明之辈,你是不是又要换一个皇帝?!”
哪有这样的!
因为皇帝不合适,就换一个?那要是换上去的也不合适,就再换一个吗?
皇帝就是皇帝,臣子就是臣子,哪有臣子掀翻皇权,去左右帝位的?这不是臣子,而是乱臣贼子!
“蒋游,你这种种行迹,哪还有为臣之道?圣贤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张元谋无尽嘲讽,从前有多崇敬,在对方杀害皇帝那一刻,就变得多愤恨。
蒋游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我不后悔。”
他不够「忠君」,无「为臣之道」。但他不后悔,这上首坐着的是梁越,远比小皇帝好数倍,就说去岁支持前线大战,若上面是小皇帝,朝中有人唱反调时,他哪里能完全压住?
只有「君臣一心」,同有坚持,这已经破破烂烂、迷失在海上的大船才能朝着一个方向前行,而不是龃龉在原地。
况且,他们年岁大了,若他们死了之后呢?下一任权臣就一定是个好臣子吗?如今这糟糕的局面,不求上面的帝王雄才伟略,只求仁德爱国,愿与大梁同进退。
“我也不后悔。”张元谋抬起下巴。
他衣袖一甩,手背在了身后,挺直脊背站在文德殿。这一刻,他站得比蒋游更理直气壮,无愧心中的圣上,虽死不悔。
殿内再次安静,所有人都说不出话。
刘多喜无声叹气,各有各的坚持,各有各的固执,又各有各的错误,人无完人,这就是人性啊。
叶惜人突然开口:“张元谋,你说严丹青愚忠?”
她一直没说话,争吵中的几人自然没注意她,一个丫头在这样的场合当中并不起眼,无人在意。
张元谋听到声音,看向她,眉头一皱,似不满她突然开口,很是不悦。
叶惜人浑不在意,摇摇头继续:“我今日也骂过他,在你出现之前,我仍然觉得可以用「愚忠」来形容他,但直到见着你……”
她那时想,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人,死了那么多次,仍然不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最重,仍然坚持作为一个大梁臣子的信念,将许许多多人都放在自己前面。
直到刚刚,她突然就明白了。
“他从来都不是愚忠,相反,他比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也更清醒。”
叶惜人露出笑,柔柔的声音坚定,掷地有声:“你不管大梁百姓、不顾江山社稷,只忠与一人,为了成全你心中的「忠」,勾结北燕,祸害大梁百姓,这才是「愚」。”
张元谋张口便要反驳。
叶惜人摇摇头,打断他:“而严丹青,从始至终,忠得都是「民」,是大梁百姓,天下万民。”
在这个圣贤书教所有人「忠君」的时代,杀其身有益于君则为之,忠臣,忠得是面前高坐在皇位上的人。
而严丹青早已越过眼前这重重障碍,忠于身后之「民」,其实他早就说过,他不为朝廷而死,只为三百多万里国土、万万百姓。
这怎么是「愚」呢?
他在意淮安渠的将士,在意大梁无数百姓,「反」不是解决办法,只会让大梁更乱,他就用自己的命,竭尽所能在朝廷与守军、百姓之间,试图求一个周全之法。
他比很多人都要聪明、清醒。
若是他为了活下去,为了心中不平,就不顾淮安渠将士的性命,放弃大梁无数百姓,那他的信念就会变窄变小……
而一旦有了第一个放弃,就有无数个放弃,信念开始不断变小,路只会越走越窄,最终变成什么样子,张元谋已经用事实告诉了叶惜人。
若是不能坚守最初信念,走上狭隘之路,到最后,终会面目全非。
只是轻轻一句话,殿内越发寂静无声。
张元谋下意识张了张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找不到辩驳之语,蒋游闭着眼睛,抿紧唇。
叶惜人视线看着地板出神。
可惜严春昼没在这里,听不到她夸他的言语,更没见到她短短几句话,就堵得这位张参政鸦雀无声的厉害场面。
——唔,好像有点想见他了。
上首,梁越喃喃:“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蒋游睁开眼睛,眼神无比清醒:“是呀,你如何与严丹青相提并论?”
他也不再质问张元谋为什么背叛,已经弄清楚了症结,说再多都无用,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眼神冰冷,一字一句:“军粮案是你犯下的?那批粮草又在哪里?你还做了什么?!”
张元谋回过神,看向他,冷笑出声:“我不会告诉你,我知道你想要那批军粮,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在哪里!”
“乱起来吧,乱起来大梁就亡了,届时无论是大周、大雁,叫什么都无所谓,总会有人灭了梁越,建立新的王朝。”
蒋游艰难挤出声音:“你简单一句大梁亡了,可知要死多少百姓,又可知北燕铁蹄会将大梁践踏成什么样子?!”
“我有错,死后自是刀山火海,阿鼻地狱,但我还活着,就不能让大梁灭在我前面。”
他身体摇摇欲坠,一双眼睛却像是迸发出最后的生机,一股力量支撑着躯壳,让他不肯倒下。
张元谋眼含同情,“可是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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