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云: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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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中秋月色雪白如镜,落下清辉却似寒霜覆地。

    “陛下已经半年多不传我等,如今好不容易值中秋一晤,都说见面三分情……”两宫交错间,飞廊复道上,隐隐还能看见椒房殿明光华影的轮廓,宋安惶恐又失意,“陛下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不会的,只要我们安分识趣,陛下不会不要我们的。”卢瑛放缓脚步,亦在宫阙流连,却始终不曾停下,依依离去这座已经不再容得下他们的宫殿:

    “她只是开始情衷一个人。”

    *

    八月过去,青州没有传来不好的消息。黄河虽决了一道口子,但很小,很快止住了,没有殃及青州。距离黄河最近的平原郡,成功渡过了今岁的汛期,金堤的修筑正在进行中。

    九月里,天子身体痊愈,太医署松下一口气。

    “就一场风寒,拖了这般久,我就恐将早年落入泾河的寒症带出来。所幸!所幸!”太医署的院判捋着胡须叹声。

    “陛下还是累的,又恐黄河决口,这才反复不好。我看了脉案,陛下去岁暑天时也病了一回,就是没这般严重。”

    “这些年,朝中多少臣子或罢免或清除,陛下扶了不少年轻子弟上位。有利有弊,他们经验少,根基浅,虽用得放心,但担子都压在了陛下一人身上,难免劳神些!”

    “不过话说回来,黄河决口也不是这三两年的事,以前也未见陛下如此担忧。”

    ……

    诸人闲聊片刻,三三两两散去,唯杜衡念着最后的话,持卷叹了口气。

    这年岁末,江瞻云命大司农盘点府库,挤出一批银子。后又免了自己的千秋宴,令少府从私库中拨出一部分钱谷,三处汇合凑足了一万斤金,让楚烈送去青州,又交代尽可能在廿三前抵达。

    旨意下达那日,是腊月初四,她生辰的第二日。

    天阴沉沉酿着一场雪,她身上披了一身昨日从夕照台库房中挑选出来的明光锦貂皮斗篷。

    “明光锦”意在“明光”二字,织锦里最灵动的一抹光。浅蓝呈白,褐、草绿、绛色经丝在纬丝的映衬下错落浮沉,遍体云纹如流霞卷舒,瑞兽纹样隐现其间,“长乐明光”四字铭文以流畅线条织入肌理,字字凝彩,通体明洁温润。

    江瞻云站在御史府的一院梅花中,若非风帽披肩,现出一头乌藻青丝,已然和梅混为一体,分不清花与人。

    红缨被她身上明光锦折射的光泽晃了几回眼,慢慢走近方才确定是她,“……婢子拜见陛下。”

    江瞻云转过头来,笑意温婉,“司工令把它们都盘活了。”

    红缨点点头,“……新宰的黄牛肉,昨日老奴已经让人送去宫中,陛下可喜欢?”

    “喜欢的,姑姑的粥我也用了。”

    红缨噙了两眼泪,欲说还休,垂首在一处静了声。

    江瞻云看她一眼,“姑姑何处不适,可与朕说。”

    红缨摇头。

    江瞻云也没有强求,暮色起返回宫中。

    *

    转眼神爵五年,开春之后的第一桩大事,便是举国西六州的新政,人数之多涉地之广,乃女帝上位以来之最,钱谷也似流水一般花出去。

    从正月一直到三月上旬,足足两个月才方忙碌完毕。

    这日,江瞻云从抱素楼回宫,途径北阙甲第的御史府,竟见梅花依旧闹在枝头,枝生在墙外,风中轻点。

    摇摇曳曳,花勾人心,叶缀妩媚。

    成何体统!

    她坐在御辇上,白了一眼。

    下辇入园,迎头遇见御史中丞申屠泓。

    申屠泓行礼问安。

    江瞻云道,“令妹回家了吗?”

    天子銮驾入府衙,开口就是问这么一桩私的不再私的事,申屠泓头皮发麻。

    主要申屠岚确实还不曾归家。

    这一刻他恨不得飞去青州把胞妹捆回来。毕竟难保这样下去,天子会醋淹了申屠氏。

    所幸天子也没等他回话,扫了他一眼,便拐去了后院梅园中。

    【这些梅花,是公子在神爵元年的二月里种下的。】

    江瞻云漫步花树下,耳畔是红缨许久前的回话。

    神爵元年的二月,是她设计盛宠温颐、将他冷在边缘的时候。纵然是设计而为,虚心假意,但她没有告诉他,到底也是因为不够信任。

    所以他难过,伤心。

    所以在自己寝屋外,种了这样两树梅花。

    “公子说,只要它们能开花,能让他看到,他就很高兴。”红缨缓步跟在后头。

    江瞻云没有回首,淡淡道,“朕没有招随侍。”

    “老奴知道。”红缨不再随行,却一下跪了下去,“是老奴又见您来,老奴实在忍不住,欲求陛下。”

    “求陛下,让公子回来吧。哪怕回来了再去,老奴年纪大了,实在、实在想他!”

    极普通的话,江瞻云却听得心头发怔。

    她愣了许久,有些恼怒地回首,眼神中酿起难得的委屈,“他不是被问罪流放,他是两千石封疆大吏,他可以回来的。年末论政,节庆问安,他都可以回来的,我没有、没有不让他回来!”

    三年了,他为什么不回来?

    *

    天幕低垂,铅云压顶。

    长安城东直门外,停着一樽棺椁,里面躺着一具尸身。

    面目全非,尸僵遍体,皮肉腐水,淋漓滴答。

    女帝从御辇下来,在棺椁前看了片刻,往后退开一步,抬手示意人上前。

    是从三司处抽调的十二位顶尖的仵作,要验明正身。但因从边地运回,已经数十日过去,根本验不出什么。

    但是天子之命难为,仵作们只得硬着头皮上。从头围,肩宽,腰身,足长,凡有数据记载的,事无巨细皆反复查验。

    在第五个仵作上前丈量的时候,天空开始落雨。有一人着紫袍,紫绶金印,上来给天子打伞。

    但是雨越落越大,即便宫人侍卫纷纷上来撑伞,雨水依旧浇淋她衣袍,直冲她眼眸,代替眼泪趟过面庞。

    她从侍者手中接了伞,上前给棺中人遮挡,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

    听仵作回话,确定是他。

    是他。

    ……

    江瞻云从梦中惊醒。

    自从御史府的梅园回来,至今七月里,她做这个梦已有数回。

    梦中的女帝生就一双杏眼,眼下一弯新月似泪痣,不是她,是百年前的文烈女帝。棺椁中的人也不是薛壑,是被以谋逆弑君杀子钉死在史书上的苏丞相。

    在兰台隐约的密史中,江瞻云原读过这对君臣的故事,苏丞相并没有死,只是远遁敌国为君取药。后来他们还是谋得了相守数年的时光,一直到白首。

    但文烈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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