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云: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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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陛下, 御史大夫求见。”

    宣室殿中,江瞻云得黄门回禀时,将将遣退大将军赵辉和庐江长公主, 才拿起一个新鲜的贡梨下刀削皮。

    手中刀顿了一瞬, 权当没听见。

    她当没听见不要紧, 但黄门没有得令, 只好杵在原地。

    “陛下, 御史大夫求见。”

    不知过去多久,反正她手中的梨还剩最后一圈没削完,因通报手下一歪, 断了。

    好不容易就能一次削完了!

    她掀起眼皮看了眼传话的黄门。

    小黄门当即跪了下去,连称“万死”。

    文恬瞧她脸色,赶紧上去让两人退出殿外候着。

    江瞻云削完梨, 将它扔在盘中,拭手后撑额在案,无声坐着。目光不自觉落在那只果肉玉白的梨上。再抬眸, 见外头林立的禁卫军, 今日执勤的校尉是薛垚。

    “陛下, 御史大夫求见。”又来一个黄门。

    “陛下, 您若是累了,不想接见, 臣去给您回了。”文恬给她添了盏茶。

    “他这是求见吗?简直是催命!”江瞻云推开盏茶, 拾起那个梨咬了一口, “传他进来。”

    “卿若为青州军务而来,便无需开口了。”江瞻云持刀片梨,抬眸看了他一眼。

    “陛下既这般说,定是知道所决不妥。臣不明白, 您为何要择太常前往。”薛壑入殿就被堵话,心下顿起愠怒。

    “你不明白,那满朝上下除你之外,还有人不明白吗?”

    “自然不止臣一人。”薛壑道,“当时定下三套策略,臣便觉第三套不妥,温氏是有子弟从武,也确实有守青州城的经验。但陛下当知,那会是在承华年间,先帝远征匈奴,抽调各州精锐军推上前线,后调中央官员领兵甲赴各州填补空位以守城池、以安人心。说白了,温氏都不曾正面迎敌。所谓守城,实乃守的是战场大后方,连二线战场都算不上。而当下高句丽举兵来犯,乃兵临城下。城门一开,便是激战。如此局势,您怎能让毫无经验的温氏领兵呢?”

    “要说行军打仗,步兵列阵,当年你领兵前往青州退敌时,也是没有经验的。朕若没有记错,在此之前你唯一的一次迎敌,是在益州巡防时于边境上发现了欲要犯境的羌族小股部队,以二十战百的战绩成功阻敌。你自幼饱读兵书,应该清楚这同两国数万兵甲交锋,压根算不上经验吧!”江瞻云话至此处,已经将梨片万摆在盘中,搁下短刀净手,“既如此,当年先帝敢用你,今日朕也敢用温颐。”

    “比说所言自有道理。臣只是不明白,战争并非儿戏,陛下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何非要舍优择劣呢?哪怕您让大将军赵辉去,也无妨!”

    “当年先帝难道没有更好的选择吗,又为何非要择你呢?”

    这话入耳,薛壑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江瞻云,“陛下何意?您、这是两国交战,你为当年事同臣——”

    “赌气”两个字被他咽回肚里。

    她总不至于这般公私不分。

    江瞻云回怼他的话已经滚到嘴边,然一想是自己的话累他想偏了,他至最后也收住了口,当下深吸了口气也不再生怒。只端着梨边吃边从案上起身,走下两重阶陛席地而坐,招手示意人上前。

    “朕这样做自有朕的道理,你不明白就自己去想。你也说了,满朝文武多的是有不明白的,若个个像你这般,难不成要朕一遍遍去解释。君臣论政,尚书台审核过,朕印玺落下,就成了!”

    她叉起一片梨,欲喂给跪在矮她两层阶陛上的人,想了想起身下去两层,与他同阶而坐,方将梨喂给他,“你说对吗?”

    她说得当然有道理。

    然而薛壑难免感到失落,他同泱泱群臣在她眼里原来并无区别,不值得她浪费唇舌、多作解释。

    而他只是担心她,这才御极,若就在战事上出了纰漏,恐君威难立。让温颐领兵的消息出来,大司农封珩道是国库无忧,光禄勋许蕤当即赞成,这明显是几大家族已经连成一派。

    她权衡利弊向形势低头,亦或者当真已经既往不咎,这些他都能理解。

    可是温颐这般数年如一日地伪装自己、到如今能拿新政作交易的人,焉知内里败成什么样子。这样的人如何能领兵作战?

    还是说,他们年少的情分,让她愿意相信他?又或者,是他惑了她?

    薛壑望着她,看她伸手喂过来的梨。

    区别是有的,偏爱也是有的,泱泱群臣能有几个人得她这样同阶而坐,亲自喂食。

    他笑了笑,凑近身去,正欲开口,却见那人收回了冰叉,重新挑来一片给他。

    这片不完整,边缘缺了块,又多出一点……仿若胭脂色。

    他不自觉看向她唇瓣,看到她勾起的嘴角,飞扬的眼尾,秋水目漾出涟漪,眸光中是有青年低首,衔食入口。

    “甜吗?”她又喂来一片。

    他耳根红得滴血,轻轻点头。

    不知用了多少,只知后来他从她手里接了盘和钗,由他喂给她。

    这个晌午,日光温柔,他们共食了一个梨。

    离开的时候,他终究没有忘记来时的目的,但没有同她再起争执,也不曾直言劝谏,只温言道,“若青州军务就此定下,臣亦不好再多言。臣尚有微薄经验,可奉于太常。只是太常近来诸事繁忙,想来臣未必约得到他,可否请陛下约一约。明日晚膳臣在向煦台宴请他,望陛下也能赏光。

    江瞻云看了他片刻,笑道,“还有甚需要朕做的吗?”

    “先前臣奉给陛下一张太常笔迹的书纸,请陛下还给臣。”

    江瞻云起身转来大案前,从一个匣中取出回来他面前,居高临下看他,“朕也有话要同你说,你记住,这是朕最后一次容你,无召而论军务。你要记得你的身份,御史大夫是不涉军|政的。”

    “除非朕要你出征。”她笑了笑,伸手将纸张递给他。

    “臣谢主隆恩,谨遵陛下之意。”

    *

    翌日酉时正,天子与太常同出宫门,来向煦台赴宴。

    晚宴设在琼瑛殿,江瞻云居中独坐,薛壑东道主坐东面西,温颐坐西面东。酒未过三巡,江瞻云道是近日事多劳烦,要回宫去。

    薛壑玩笑道,“陛下若醉了,宿在向煦台即可,本就是您的下榻地。”

    江瞻云哼声挑眉,“少时朕欲住此地,你不让,于是太常把朕接了回去。现在倒知道留人了?”

    一句话,把两个青年都说红了脸。

    “你们喝你们的,朕先回宫了。”江瞻云按下两人,“不必送了,留着时辰好好说说话吧。”

    “年少好时光,朕是当真怀念。”

    銮驾已经离开,唯有她最后的话语回荡在殿门闭合的琼瑛殿。

    “陛下同我说,十三郎有经验相授,我洗耳恭听。”温颐尚是和煦模样,唤薛壑亦是旧时称呼,言笑晏晏。近来可谓人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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