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云: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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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抬首,搁笔揉肩,笑问,“阿兄怎么来了?既来了,且看看我近来练得字,可有进步了!”

    日光还没散去,晚霞正艳。

    薛壑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只得尽量笑得自然些,问,“你在练字?”

    “十一那日您不是说我有不少错字吗,我这几日一直有练。”女郎颔首,想了想又道,“你方才过来时,可看到我的坐姿,还有握笔姿态,是不是也有进步了。我对铜镜练了许久的。”

    薛壑在她对面坐下,接来书简扫过,脑子里全是片刻前女郎的身影,半晌胡乱地点了点头,“有进步,很大的进步。”

    江瞻云看过薛壑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不怎么泛黄了,闻他气息也顺了些。但是他搁下书简,手不自觉按上太阳穴,眉宇间依旧被倦色笼罩。

    【之所以有此征兆实乃常日里受刺激、积劳、费神、重压所致,最主要还是重压。若能远些这些,放松身心,自然就好了。但身陷其中,不得梳理排遣,那即便这会幸运吐出了那口血,躲过了血瘀之症,来日说不定又积起来了。】

    江瞻云想起杜衡说的话,脱口道,“我将骑射的要领也都记全了,阿兄何时让我上马握弓?”还有这处不曾教导,且让她快些学了,她能学得很快,他就不必多忧心。

    这些几日他不曾过来,她心中一直记挂着两件事。一件是对凌敖的处理,她在这府宅中不好随意打听,如此既不知榜文一事又不曾闻凌敖身死的结果,心中唯恐万一发生,前功尽弃。另一桩便是他的身子。

    这会两件事都有了结果,不算太坏。

    薛壑已经辨清面前何人,神思恢复,告知了这几日间发生的事,包括洪九被提拔为校尉一事,最后问,“你觉得明烨此人如何?”

    话已经滚到唇口,江瞻云忽就咽了回去,“阿兄讲了这样多,可容九娘多思考些时辰。”

    “当然,等我过些日子来时,与我说便成。”论事辨人需要分析与思考,他原没指望薛九娘当下给出答案,“另外,准备好骑射所用之物,既然书都读了,当知晓所需何物,月底前备齐,下轮休沐我过来教授你骑射。”

    薛壑吩咐完这些,起身离开。

    江瞻云送他出府。

    府门口,薛壑又生贪念,回首道,“你、先回。”

    江瞻云抬眼看他,不知要说什么好,咬了咬唇,听话应是。

    余晖脉脉,倩影兮兮。

    江瞻云莲步轻移,心跳得厉害,桑桑扶着她,悄声道,“女郎,薛大人他在看……”

    “别说话,别回头。”江瞻云当然知道薛壑在看她。

    在凉亭时她就已经发现了。

    *

    夕阳落下去,夜幕如海,是夜无眠。

    江瞻云负手在寝殿外的楼台上,努力拂散脑海中重重薛壑的影子。这晚她都在这站半宿了,本欲将来日事再推演一遍。虽说已经计划许久,但世事多变,总需步步为营。但那张脸,那副近来盯看自己的眼睛,总是无端闯入她脑海……江瞻云深吸了口气,放弃这晚的推演,只注目于未央宫,想起他说的话,想起如今的新帝。

    新帝如何?

    ——有几分人父样,却半点不似人君。

    更不似能够谋划那场刺杀的人。

    第22章

    翌日晨起, 桑桑早早提醒江瞻云准备薛壑要求的骑射之物。

    江瞻云昨晚睡得晚,这回脑子不甚清醒,就模糊听得桑桑说了“薛壑”两字, 眼前隐隐现出他的样子。

    穿了一身藏青曲裾袍, 腰间左侧没有佩玉, 还是那个旧香囊。香囊微鼓, 里面是半个玉铃挡。

    他昨日冲入凉亭时, 动作太大,香囊晃得厉害,铃铛发出了声音。

    “杜衡怎么还未制好香薰?”江瞻云嘀咕了一声。

    “女郎说甚?”桑桑过来扶她至妆台前, 拧了巾帕给她。

    江瞻云接过敷面,顿了会,起身往铜盆处掬了捧水洗脸, 一连扑了好几捧在脸上方仰面站起身来。水浸湿了她额发、鬓角,湿漉漉滴下来。

    “女郎——”桑桑未曾见过她这幅做派,一时不敢多问, 赶紧拣了干帕子给她擦拭。

    江瞻云坐在铜镜前, 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半晌, 方才开口道, “一会你去让李荣给我挑一匹马,送到后院东南角的旷地上。”

    “马?”桑桑乃太尉之女, 熟悉骑射, 自然知道昨晚薛壑要求的东西乃一应衣饰器物, 对于初学者而言,马自有教导的人备下。学马者在无人帮衬的情况下,当远离马匹,以防吓到它们而被误伤, “女郎,您得先准备学习骑射之物,否则薛大人说不定又要罚您了。”

    江瞻云抬了抬眼,慢里斯条地打量铜镜中的姑娘,最后落眼在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上。桑桑迎上她的目光,轻轻眨了眨,终是怯怯不敢直视,低下头去,但又忍不住抬眸看她。

    自己并未说错甚、做错甚,反而好心提醒主上要办之事,如何会被威加其身。铜镜里,她之一瞥又将自己吓了一跳。江瞻云耐心极好,还在看她。

    桑桑静下心缓了缓,片刻回过味来。

    薛大人吩咐薛九娘预备好骑射之物,说是作为对她近期学习的考察,实乃是留给她的课业。一个出身豪族的贵女,何须亲自准备这些东西,自然吩咐一声便可。是故薛九娘要真是一样一样去办了,才算出错。说明她还当自己是坊中的落英,未适应这重名门闺秀的身份。

    桑桑想通这一层,终于展颜,领命去寻李荣。

    然李荣说道,“我们的马寻常备养在马厩,都是有数的,除了御敌或者办差不能随意使用。”

    桑桑回来如实告知江瞻云。

    “那你去朱雀长街找商贩买一匹。”江瞻云下了楼,往东南角走去,“切记不要挑优劣,只选匹小的就成。”

    大半个时辰后,桑桑由林悦陪着,买回来一匹不好不坏的马。

    江瞻云在书房练字没有过目,让直接牵去东南角的旷地上,又吩咐在那处搭个凉棚,叮嘱不必垂帘挂满,多放两个冰盆降温即可。

    午后江瞻云命侍从捧了二十来卷书卷前往,又吩咐将府中不会骑马的人都寻来,说是要教她们学骑马。

    在场所有的人闻话后,都用惊恐的眼神望向她。

    桑桑给她斟茶的手一抖,水撒出大半,碍于周遭有人,没法开口提醒她:您如今不是文武双全的太女殿下,您是对骑射一知半解的薛九娘。

    林悦能开口,好意道,“女郎,您只阅过书籍,教人骑马最关键得控制马匹,保护初学者。”

    “说得对。”江瞻云颔首,“你出身军营,当善此道,再去把李荣唤来,一起护着。”

    对面来的第一批九个侍从,闻话至此,方松下一口气。

    “都上前来,学习骑马首先要知晓相关注意点,虽说有人护着,但自己也要保护自己。”江瞻云让桑桑将一沓书简分给侍从们,“这上边是我整理的十条要点,你们都看仔细了。”

    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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