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 11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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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尸体。翌日清晨才捞到梁邺,人是早已气绝。捆石头的腰带没有束紧,不久松脱,尸身顺流飘了一段。章奉良怔怔望着尸首,半晌说不出话。从前,梁邺做的事,他未必没有察觉,只是他感念着梁邺帮他与孟持盈促成婚事,而况他也知道,梁邺有时也是身不由己,他是一直把梁邺当兄长敬重的。梁邺此人,八面倒有七面是恶,唯余一面善,既曾对他展露过这分善,便难断其为十恶不赦之徒。如今偏由他来收殓,怎不是因果?他叹口气,亲自写信给梁邵,教梁邵派人来送梁邺回家。

    成安说还丢了个小丫鬟,章奉良又带人捞了一整日,什么都没捞到。

    自然是捞不到的,蓁娘一路往北跑。跑累了,竟趴在地上睡着了。醒时却在床上,周遭隐隐有诵经声。她循声而去,才发觉自己入了一座尼姑庵,是庵里的两位老尼姑看她趴在路边,轮流背她回了庵里。蓁娘便坐在蒲团上,听尼姑们诵经。日子久了,她不但也会念,而且说话也奇迹般地好了。尼姑们说,蓁娘是得了佛祖菩萨的庇佑。

    年底春节,山上开庙会。尼姑庵也热闹起来,香客往来不绝。

    一对夫妻抱着才刚一岁的小孩子,求佛祖赐福,盼早愈病疾。老尼姑把小孩子搁在蒲团上,围着他念经,夫妇俩在堂外焦心等待着。

    诵经毕,蓁娘抱着小孩子走出来,笑吟吟道:“施主,好了。回去再吃几日药,烧马上就退了。”

    孩子的母亲转过身来,见了已剃度出家的蓁娘,霎时间潸然泪下。蘩娘问蓁娘怎生沦落到这座庵里,问怀松去了哪里,怎生再没有给她写过信。蓁娘一概茫然。她拿出梁邺托付的信,请蘩娘帮忙寄到京都去。

    “你不亲自去吗?”

    “不去了,我要留在这。”

    “为什么?”

    “这儿清净。”

    是清净,山谷回响的鸟鸣,蓁娘坐在栏杆上,心也熨帖得温柔平和。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亦在等待着,等有朝一日她的爹娘来接她,一起睡到太阳底下去——

    作者有话说:这个周末就能完结啦!

    第115章 结局(上)

    时至小年,离除夕不过几日。梁府内外早悬灯结彩,京都街巷亦摆满各色年货摊子,处处都是迎接新年的气象。

    梁邵给孩子取名为元宝,取个吉祥如意的意头,也不图他日后有多大造化,但求一世平安喜乐便是。

    善禾坐在旁边,慢悠悠接话:“还要一辈子都别遇见不好的人。”

    梁邵正拿拨浪鼓逗孩子玩,听了这话,眸子一颤,笑意便凝在唇边。

    彩香已收拾妥出门物事,梁邵给元宝把小虎头帽一戴,抱在怀里,方牵着善禾出门去了。

    几人一路慢慢走着,唯有元宝分外开心,梁邵买了泥叫叫给他挂在脖子上,又买了纸风车给他举在手中。行至一算命摊前,那摆摊的老婆婆忽开口:“娘子怎生不开心啊?”

    众人皆以为她是骗子,并不理睬。

    老婆婆继续道:“小公子目如点漆,神光炯炯,非是凡胎。老身瞧着他似与娘子前世有缘。既是故人重逢,娘子怎么反不见喜色?”

    善禾住了脚步:“什么故人?”

    老婆婆:“娘子把小公子的八字说与我老人家听一听,便知端的。”

    梁邵当她是行骗,拉着善禾就要走。

    老婆婆道:“前六字也行,单算前三柱,虽粗略些,亦可见因果。”

    善禾想了想,便把元宝生辰的前六字告诉她。

    老婆婆掐指推算,又问善禾要了她生辰前六字。未久,老婆婆终于开口:“娘子从前养过猫儿、狗儿?”

    善鼻子发酸,轻轻“嗯”了声。

    老婆婆就笑:“那错不得了。想必是条护主的小猫小狗,与娘子感情甚笃。上辈子保护了娘子,这辈子不必再沦落畜生道,赶着投胎来给娘子做孩儿了。怪道瞧着这般聪慧剔透。”

    这话一出,莫论善禾眼热鼻酸,便是梁邵也怅惘起来。低头一看,元宝一双小黑眼睛圆咕噜的,像对大葡萄,神气十足。见梁邵看过来,元宝不哭不闹不惧,竟咯咯笑起来,攥着他阿耶的襟口,痛痛快快地把涎水流上去。

    赏过银钱,几人继续前行。梁邵与善禾俱垂首默然,好一会儿,梁邵才轻声道:“六六是条护主的好狗。”

    善禾吸了吸鼻子,鼻音重重地应了一声。

    元宝趴在梁邵肩上,舞着胖手指那算命摊方向,笑个不住。善禾与梁邵回头望去,哪还有什么算命摊子?只剩下一块空地,空地后是座建在路边的神龛。几人连忙近前,见龛前供着素烛饭菜,龛内端坐着泰山娘娘泥像,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半阖了眼,笑望众人。

    善禾立时遣妙儿去买供品,又领着元宝和梁邵虔诚拜了几拜。

    因这桩奇遇,回府路上,善禾终于有了些笑颜。梁邵趁热打铁,一壁逗着元宝,一壁悄悄看善禾脸色,暗暗借元宝的天真可爱纾解善禾皱巴巴的心。只是尚未行到梁府,马车教人拦下来。怀枫递进来一封信,信封写着“章奉良”。

    善禾接过孩子,让梁邵细看信件。这厢善禾正同元宝玩,却听得梁邵硬声道:“善善……”善禾转过脸,只见梁邵面色苍白,两唇紧抿。

    “你怎么了?”善禾不由问。

    “我……”梁邵踌躇道,“怕是要回密州处理些事。”

    善禾道:“要我陪你吗?”

    “不用,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马上过年了,年前能回来吗?”

    梁邵算了算时间:“怕是要到正月初四。”

    善禾抱着元宝,抬起元宝的小手,同梁邵招了招手,浅笑道:“那元宝跟爹爹作别了啊。”

    梁邵忍不住,如实说道:“善善,我不瞒你,是阿兄殁了。要不我留下来,让成保去料理就是了。”

    善禾顿了顿,敛眸道:“你去罢,他是你哥。梁家又只剩下你,你不回去,反倒也不好。”

    “那你在京都等我。”

    善禾抬眼,眉眼弯弯冲他一笑:“元宝要等爹爹回来咯。”

    梁邵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掀帘下车。善禾抱着元宝坐在车内,闻得外间梁邵低声吩咐。未久,马车重新前进,妙儿坐在车板上,竟唱起了歌。元宝听见妙儿的歌声,忍不住手舞足蹈。一曲毕,妙儿意味深长地叹一句:“今儿真真是个好日子!教人心底痛快!”

    却说梁邵带着成保披星戴月赶至铜检县,与章奉良、成安汇合。将梁邺尸身装裹入棺,方与成保、成安扶灵返回密州。其间只有章奉良带着妻子孟持盈前来送了一程,直到梁邺下葬,再无其他人来吊唁。那日殡仪结束,梁邵捧着梁邺牌位,独自沿陵园小径走回来。成保和成安牵马在后头,远远地跟着。走到梁府门口时,梁邵倏然驻足,前尘往事涌上心头。

    最开始,是七岁的他和九岁的梁邺,一人捧着爹的牌位,一人捧着娘的牌位,由梁老太爷领着,走入这座名为“梁府”的宅邸。

    后来,是十九岁的他和二十一岁的梁邺,梁邺走在前头,捧着梁老太爷的牌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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