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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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草般纠缠,而那双肖似善禾的眼,此刻空茫无神地睁着,再也映不出任何光影人事。

    善禾心头一紧,张了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荷娘,你看清楚,这是薛娘子啊。薛娘子来看你了。”彩香耐心引导着。

    荷娘僵硬的眼珠终于动了动,她抬起头,面向善禾,蓦地咧开嘴,涎水立时顺着唇角流下。她似乎慢慢认出了善禾,死灰的脸终于现出一点惊惧的神色,蹭着褥子不住地向墙根躲。

    善禾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攥紧。

    这是荷娘?

    这是那个要杀她的荷娘?

    彩香攥住她的腕子,笑道:“你躲什么呀?这是薛娘子,不是坏人!”

    荷娘终于开了口,声音僵直刺耳:“薛……善……禾……”她每个字都吐得万分用力,字与字之间是“嗬嗬嗬”的抽气声。“薛善禾”三个字讲完,她襟口前已被涎水浸湿了。

    善禾只觉眼眶又酸又胀,她仰起头拼命眨了眨眼,把泪水吞回去。来之前,她原本想给荷娘一个下马威,至少是兴师问罪,毕竟荷娘曾要她死,也实实在在伤害了晴月。可如今见到荷娘这般光景,她又不自觉地会去心疼荷娘。

    十五岁的小女娘,几个月前还是那样野心勃勃,敢拿刀,敢伤人,敢哭喊着命运不公,敢追求心中所爱,短短几个月,却变成了这形同槁木的模样。昂扬的生命力荡然无存,人只剩下一副躯壳,行尸走肉地活着,甚至还不如人,比之牲畜也差不多。

    善禾心绪纷乱,她一壁恨荷娘那时提刀伤晴月,一壁又恨起自己软弱且无能的善心。善良是个顶顶没用的东西,头一件,它未必能解救受苦之人,却能把拥有善心的人活活煎熬死。见不得众生受苦,自家却无能为力,于是比旁人更多受一份苦。上苍不公,既予她慈心,为何又不肯予她救人之力?

    她轻挨床沿坐了,从怀里取出帕子,咬着唇,一点点去给荷娘擦涎水。

    四目相接,这两对相似的眼眸,一对失去华彩,一对含着悲悯。在视线触碰的一瞬,皆看进对方眼里。

    失去精魄灵魂的人,眼眸空洞而无情绪。善禾陡然一惊,她猛地意识到,荷娘未必不是自己。她们相貌相似,气韵也相似,且皆在梁邺手下蹉跎。荷娘的今日,未必不是她薛善禾的明日!善禾遍体生寒,她觉到更深的恐怖,这恐怖难以言喻,因她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把荷娘变成这般模样的。毒?太具体了。毒之上,应当还有更高、更无形的东西,压迫着荷娘,逼她变成这样。那东西非但压迫荷娘,也压迫着善禾,或许还有晴月、吴天齐她们。那东西也未必就全是梁邺施加的,或许它站得更高,连梁邺也在彀中。等哪一日善禾彻底明白那东西是什么了,也许她便不会再痛苦了。

    荷娘怔然望着善禾给自己擦拭唇角,心头一动,不禁放声哭出来。僵直刺耳的哭声,泪水和涎水一起流下,她哭得甚不好看,也甚为凄楚。

    看着她的脸,善禾仿佛看到了自己哭泣的模样。

    善禾同彩香道:“你去弄点温水来,给荷娘擦擦脸罢。”

    彩香点头,自去隔壁耳房里。茶壶里空空,水缸里空空,彩香站在窗下:“这里没水了,我去前头烧点水过来。”

    善禾应了一声,重新转过脸看荷娘。

    屋里只剩下她二人。善禾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与荷娘这样面对面坐着,因而也不知该与她说什么,只好三缄其口,沉默着给她擦涎水。

    荷娘躲掉她的触碰,一字一句哭道:“蓁……娘……”

    是了,她叫蓁娘,不叫荷娘。她生下来是她自己,绝非薛善禾的影子。她有属于自己的来处,也曾有过属于自己的、简单明快的喜怒哀乐。她爱上梁邺,不是因为她肖似薛善禾,也不是因为薛善禾该怎样、她就得怎样,而是因为梁邺曾在蓁娘绝望时,以她无法抗拒的姿态出现,成为了她灰暗人生的一束光。这爱或许偏执,或许盲目,甚至带着飞蛾扑火般的自毁,但全然发自她的本心——蓁娘的本心。此刻,在蓁娘心智破碎、退行到本初时,她反复呢喃的,是她自己的名字。

    人都忘了她原本的名姓,唤她荷娘,甚至连她自己也差点模糊了,仿佛她就是薛善禾的附属。荷娘是被众人塑造成荷娘的,每一声“荷娘”都是强硬地将蓁娘捏成荷娘,连她自己也在逼自己成为荷娘。

    可是,人只要心火未灭,只要生命之火还在燃烧,人便只能是自己。所以她偏执地索取梁邺的爱。或许只有夺得梁邺的爱,她才能重新做回自己。

    善禾噙泪点点头:“是,蓁娘,你叫蓁娘。你从来不是我。”

    薛善禾就是薛善禾。蓁娘就是蓁娘。没有谁天生就是谁的替身,也没有谁天生就是谁的附属。

    蓁娘闻言,泪水滚滚涌出。她扑进善禾怀中,原本说话便要大幅抽气的她,此刻更是急速剧烈地“嗬嗬”抽搐哭泣。

    善禾抱住她,如母亲抱住自己的小小婴孩一般,让蓁娘躺在她的两膝。善禾亦忍不住流泪,却仍勉力笑道:“没关系,从今往后,你就是蓁娘了。你好好待在这里养病罢。”

    蓁娘不住地摇头。她再不是蓁娘了,也不是荷娘,她是夹在蓁娘与荷娘之间的怪物,人没办法彻底抹掉自己的来时路,她已变不回蓁娘,也做不成荷娘。蓁娘擦掉泪,艰难地开口:“玉……振……池……死……人……”

    善禾猛一下子听不清,她凑近蓁娘:“什么?你说什么?”

    蓁娘断断续续地重复:“玉……振……池……死……怀……松……”

    玉振池。善禾茫然地抬头:“怀松死在玉振池?”

    蓁娘用力点头。

    “金声玉振的玉振吗?这个玉振池在哪里?蓁娘,你现在这样跟怀松和玉振池有关系?”

    善禾话音未落,外头响起彩香的声音:“娘子,热水来啦。”

    蓁娘忙噤声,只躺在善禾怀里呜呜咽咽地哭,善禾便不再问,只把这事记在心里,谁也不曾说。

    回京第三日,善禾正在妆台前梳妆,梁邺则由彩屏伺候着更衣。小丫鬟站在廊下,细声道:“尤姑娘听闻大爷、娘子回京,特来请安。”

    善禾以为是梁邺在这些时日收进房里的女人,便不敢自专,等他示下。梁邺立在她身后,勾了唇瓣朝菱花镜里的善禾笑着,道一句:“人专程给你请安呢。”

    善禾心底冷笑,一样都是小老婆,有什么请安不请安的?

    她觉得好没意思,慢慢开口:“都是一样的人,何苦劳动她专程过来。”

    梁邺听乐了:“醋了?”

    善禾从妆盒里取了螺黛出来,懒怠应他。

    小丫鬟见状正要去打发了尤兰儿,梁邺收住笑,慢悠悠开口:“你倒犯不着吃阿邵房里人的飞醋。这样把人赶走,不大好罢?”

    善禾执螺黛的手一顿。

    阿邵房里的人……

    她搁下螺黛,轻呼一口气:“那就请尤姑娘到正屋等候。”

    梁邺唇角略勾,皮笑肉不笑地:“到底是阿邵的话比我的好使。”

    善禾听了,转过脸,美目一横,扯了唇瓣冷笑道:“既如此说,那就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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