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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 90-100(第16/21页)
道钦差大人的名儿呢?”
善禾只觉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京中姓梁的官员不单有他一人,更何况,他入仕不过一年,怎有资历做得钦差?善禾这般安慰自己,她将手伸进袖中,摸出那二百多两的银票,方稍稍定下心。
她是来求情的,至少得把米小小和吴天齐救出一人出去才行。善禾在心底反复斟酌说辞,决定动之以情。能做得钦差,想必年岁不小,已为人父母。既为人父母,想必便见不得一对不到十岁的孩子寻不见爹娘,客居异乡无所依靠。
善禾等了一炷香时辰,才有一丫鬟过来唤她:“大人传召娘子过去。”她被这丫鬟一路引到画舫二楼雅室,轻轻推开门,里头空无一人。丫鬟转身同善禾笑道:“大人马上过来,娘子在此稍候。”说罢,丫鬟自垂首退出去,顺手带上了门,留善禾一人独在屋中等候。
这雅室与方才等候的小室截然不同,地铺厚厚的缠枝花纹兰绒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吞尽一切杂音。临河是一整排雕花木窗,此刻窗扇大开,窗前悬着两幅烟紫绉纱帘,皆用金钩挽在一旁。更莫论屋内奢华宽敞,处处流溢着富贵气象。善禾扫视过去,又见十二幅绣屏旁,一只巨大衣架上头挂着条藕荷色云缎裙,拿金丝绣了花蝶在上头。
善禾极爱穿藕荷色、秋香色这样的淡色衣裳,这会子见了这套衣裙,也忍不住近前端详。只是尚未细看,身后传来推门声。善禾猛地转身,见是两个打扮鲜亮的小丫鬟,拎着食盒走进来。她们扬着笑,在绣屏后设一方桌,摆上几样精致菜馔和一套素雅的白玉酒具,这才将善禾拉过去:“大人吃醉了酒,立马就要来了。娘子先进些晚膳,待会儿在屏风后回话,才是规矩。”
善禾跪坐在方桌后,望着两个丫鬟一阵风似的离开,又低头看桌上美食佳酿,心中说不出的古怪。她尚未动筷,便听得门轴转动的轻微声响。珠帘晃动间,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缓步而入。善禾隔着绣屏隐隐约约望见来人轮廓,知道这便是那位梁钦差了。她忙敛裙起身,跪在桌案旁,伏首作礼:“民妇拜见钦差大人。”
梁邺默然立在那儿,盯着跪在绣屏后那团跪伏在地的纤影,心绪翻涌难平。他今日并未穿着官袍,而是一身墨色暗纹锦缎常服,腰束玉带,更显得肩宽腰窄,风姿清举。他随手将门在身后合拢,也不叫她起身,径直行到主位前坐下,自斟了杯酒,慢慢地啜饮。
善禾见他久不应声,不敢造次,低头小心开了口:“民妇今日是为丹霞画坊的吴天齐夫妇来的。”
好一会儿,上头才传来闷闷的一声“嗯”,似是要她继续讲下来。
善禾这会子被紧张与胆怯包裹着,并未留意分辨那声音,只垂首颤声道:“民妇深知米、吴二人触犯律例,罪无可恕。然其家中尚有一双稚子,自密州远道而来,如今父母骤陷囹圄,两个孩子孤苦无依,终日啼哭,实在可怜……大人若得见他们惶惶之态,必生恻隐。民妇来时听闻,大人乃爱民如子的好官,常怀忧民之心,”善禾取出怀中银票,高举过头顶,“故而民妇斗胆恳请大人垂怜,网开一面,释还一人便好。”
话音落下,雅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窗外秦淮河的微波轻拍船身,空气中隐隐飘荡着远处的笙歌。
梁邺始终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这沉默比斥责更令善禾煎熬。自他步入雅室到现在,他始终未置一词。善禾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袖中的指尖冰凉。
终于,这位钦差动了。
他没有去接那银票,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而是缓步绕过绣屏,绕着善禾跪地的身影走了一圈,步履沉稳,落在兰绒毯上几近无声。而后,他伸出一只手,捏住善禾低垂的、裸露的白皙颈项,他沉声道:“稚子可怜……”
这声音惊得善禾倏然瞪圆双眼,她抬起头,却被他死死扣住后颈。
是梁邺!
善禾急喘着气,更大的惊惧与胆怯吞噬住她。
梁邺蹲下身,落在她脖颈的手移到肩头。他揽住她,冷然笑着:“善善,你如今为了两个外人,倒是肯屈尊降贵,跪在我面前了。”
“告诉我,”他声音压得更低,“若今日被困狱中的是阿邵,你是不是连命都肯豁出去?”
他知道了!
善禾瞳孔骤缩,她下意识地想避开他的触碰,却被他指尖微微用力禁锢住。
他的声音愈发冷酷:“吴天齐助你假死,毁施府地产,是为私;私印禁书,流传甚广,是为公。米小小同流合污,罪责难逃。为公,按律判个流放杖刑也不为过;为私,便是斩首也使得。”
善禾吓得浑身一凛。她转过脸,正对上梁邺的脸。她声带哽咽:“大人,过往种种,皆是民妇之错,与吴坊主无关,是我逼她帮我。求您……”
这话实在生疏,落在梁邺耳中更如针扎。
“善禾,你知道我的意思的。你再这么不识趣,本官也只好秉公处理了。”他松开禁锢善禾的手。
善禾忙转过身,揪住他的袖口,急道:“梁邺,是我的错,皆是我的错。你高抬贵手,放了他们吧。或者,放一个也行,别让他们的孩子受苦,行不行?”
梁邺拂开袖子,起身踱到窗前。他面向窗外的云水天,声气沉沉:“光一句你的错,从前种种便可揭开不提了?”他顿了顿,“我要什么,你不明白吗?”
善禾呆呆怔住。她慢慢垂下头,嗫嚅道:“可是,我……”
“你什么?”
“我不能对不起阿邵。”她与梁邵的关系是她最后的筹码,“大哥,我与阿邵重新在一起了,您还是我们的大哥,永远都是。”
梁邺冷笑一声:“我知道。”
善禾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知道?那你为何还要这般折辱我……”
梁邺转过身,淡淡地凝盯住她:“阿邵在北川打仗,并不能时常伴你左右。善善,我可以在阿邵不在的日子里,陪着你。”
这话轻飘飘的,却如匕首直刺善禾的心窝。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梁邺,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他知道了她与阿邵重修旧好,知道了她只是把他当作兄长,却依然说出这样的话。
“陪着我?”善禾的声音不住地发颤,“以什么身份?以大哥的身份,还是……大哥,您不能这样……”她说不下去,只觉得一阵反胃。
“随你怎么想。”垂在身侧的指尖暗暗泛白,梁邺咬住下唇,喉头发紧,“你只需知道,从今往后,你的笑怨嗔痴,不光要留给阿邵,还有一份,皆要予我。”
既然无法将他们拆散,那他只好横在当中,慢慢将阿邵挤走,而后彻底占据阿邵的位置。
善禾再也忍不住,她哽咽着:“大哥……”两行泪顷刻落下。她万不容易走到今日,万不容易与阿邵解开误会,万不容易有了个稍稍明朗的前程,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有梁邺!为什么他从来都不能思虑她的感受!
善禾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单手指着梁邺:“你妄想!我只要阿邵,我只与他是夫妻!”
梁邺亦动了怒,他强压着火气,绷直唇线:“那吴天齐和米小小,本官只好秉公处置。”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你那官奴的身份……”
“你威胁我?”善禾愤愤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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