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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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邺你知道的,我最怕欠人情,所以,你不许死,更不许因为救我死。你敢死,我就敢不写信给阿邵,我任你尸身腐臭,任你被蝇咬虫噬,我也不会把你埋在祖父旁边……这样你就不会告诉祖父,你是救我死的了……”她把泪咽回肚中。

    善禾一步步走得艰难,宛若从十五岁到现在的近三年日子里,命运的风霜雨雪始终压向她,然她总能在风停雪驻后奇迹般挺直脊梁。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薛善禾如是。

    善禾停下时,掌心已磨出血泡,脊背已勒出血痕。

    这会儿的梁邺,剧痛已过,喘息稍稍平稳下来,说话也没那么含糊,只是身上开始发寒。

    善禾又要背他下来,他说他就躺在板车上。

    善禾急了:“又没东西遮挡!那些人过来,第一眼就瞧见你,上来一刀就把你捅死!”

    梁邺没吭声。

    善禾张开满是血泡的手给他看:“你不许死!我吃了这么多苦,你不许死!你得听我的!”

    他终于点了点头,自己用不曾受伤的左臂慢慢支起身子。善禾忙扶起他,指向安置在角落的一口棺材:“我们躺那里去,没人看见,也暖和。”

    住在此屋的是个年逾半百的老汉,孑然一身,惟三间茅屋相伴。故而自中年起,他便积蓄银钱,置办了一口好棺木,为自家备好最后一件物事。

    梁邺怔忪着,终于低低道一个“嗯”。

    他半个身子压在她身,好容易将他扶进棺材里去,善禾忽而有些后悔,太不吉利了,万一他阳寿未终,偏偏这口棺材把黑白无常勾来,怎么办?善禾忙扶着棺材边沿,也要躺进去。她会挡在梁邺身前,把黑白无常挡回去的。

    身后冷风飒飒吹响树叶,老鸹栖在枝头,寒目凝视着棺材里外的两人。

    老汉距善禾只有一步。

    “你们是谁!”

    善禾吓了一跳,转过身时,一张狰狞丑脸迅速贴近,无限放大,善禾吓得差点跌入棺中。

    “你们是谁!”老汉说话时,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渍渍的牙——

    作者有话说:善善就是生命力超级顽强、柔软又坚韧、灵魂有香气的人!

    美貌和画画好看只是善善最平平无奇的优点,品性温良、柔软坚韧是善善最耀眼夺目的品质!

    善善就是万人迷,见色起意的万人迷对善善来说太肤浅了,善善是人格魅力的万人迷!所以梁老太爷喜欢她,兄弟俩都爱她!还有晴月、妙儿、吴天齐……只要与她相处,没有人会不爱她!

    善善到哪都能过得好,在闲适平安的环境里她好上加好,在恶劣环境里她也能用荆棘铸造自己的血肉,一切与真善美有关的事物都会围绕着她。她就是神女!就是地母!

    第73章 “俺只想要个传宗接代的……

    躺在棺材里的梁邺也听见动静,勉力抬眼望去。

    善禾腰抵着棺材板,料想此人便是这间茅屋的主人,她抿了抿唇:“老伯,我……我们……”她不知如何分说,倘若直言遭人追杀,未免惹他生疑。若他再嚷出去,岂非招引金安福那伙人更快寻来?

    她咬了咬牙,尽量把他们遭人追杀的事抹去:“我家大爷受了些伤,借您宝地一宿,明儿早上就走。”说罢,善禾忙拔下鬓间一枚银簪,双手奉上。

    老汉手持钉耙,狐疑接过簪子,心里百转千回。他夜半被人吵醒,竟发现两个浑身浴血的人,躺在他好不容易攒下的寿棺里,他如何不被吓到?老汉掂了掂簪子,再抬眼时,他把目光落在善禾的一对耳环上。

    是梁邺送她的那对金耳环。

    善禾立时明了他的意思,急卸了耳环奉在掌心,哀哀乞求道:“老伯,实在是伤势太重,我们又与家丁走散了,万不得已才投奔到您这里来。明日我们便走!等与家仆汇合,我家大爷必定另有重谢的!”

    老汉接过金耳环,就着微光细看成色,见是真金,心里不由一惊。他复看善禾,这才发现,善禾虽然鬓发凌乱、衣衫褴褛,但细看,五官清丽、细皮嫩肉,显见的不是个村妇,倒似高门大户的姬妾小姐。老汉近前,又望了望棺材里的梁邺,只见梁邺锦袍染血,喘息滞涩,半阖着眼也在审视他。

    老汉收了钉耙近前,伸指按了按梁邺的伤口,疼得梁邺立时涌出泪,缠好的绷带上血色晕得更大。老汉又把手指伸到梁邺鼻下探了探鼻息,脸色更沉:“这叫‘受了些伤’?”

    “他没事的,只要歇一晚上就能好!”善禾急急分辩。

    老汉再把善禾上下打量,沉吟片刻,而后把耳环簪子全攥进掌心,开口道:“俺寿棺教你们弄脏咧。”

    善禾忙答:“等得了救,我们必定重新置办一副上等寿材,给您老送来。”

    老汉又说:“若你们得救后翻脸不认这话咧?又或者忘了,俺找哪个理论?”

    善禾强笑:“不会的不会的!您救了我们,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忘。”

    老汉道:“也没个信物。”

    善禾想了想:“您有纸笔吗?我立个字据,到时候——”

    老汉一脸正色道:“那你留下罢咯。”

    善禾没反应过来:“什么?我留下什么?”

    老汉直视善禾道:“俺没娃,缺个烧灶婆给俺留个香火。你留下,俺就不要棺材咧。”老汉知道孩子与贞洁对一个女人的意义,“生了娃,你要走俺也不留你。”

    生了娃,哪个女人跑得脱?老汉心里清楚。

    善禾齿关发颤。眼前这老汉满脸沟壑,污秽狰狞,竟将这般龌龊言语说得如此平常!她一想到老汉方才的话,胃中便忍不住地翻涌。

    但到底不行,不能再让梁邺露宿野外了,哪怕不被金安福的人发现,恐怕他也难挺得过今夜,得让他好生歇一歇。善禾忙跪下,这遭她把梁邺送她的一对金镯也褪下来了。善禾捧着镯子,两掌合十:“求求您,求您发发慈悲!这些都给您,让他在这躺一晚就行!我们不会扰了您的!”

    老汉冷笑道:“大半夜这么重的伤,哪个敢收留?说不定还要惹祸上身,俺可不敢收留你们。你不同意,你把他带走就是,俺也不做强占便宜的勾当。”说罢,他两手横握钉耙,作势驱赶善禾的样子。

    梁邺费劲抬出一只手,撑在棺材边,他艰难开了口:“走……走……”

    走哪去?不知道。大不了死在路边,也断不能教善善做这样的事。

    他用了很大力气,才把上半身挣起来,动作牵动伤口,疼得他冷汗涔涔。

    “善善,我们……我们走……”

    善禾急得要哭,去哪儿呢?她知道这是梁邺一时的意气,他如今连走路都难,她又背不动他,去哪呢?

    老汉看向善禾背后,朝远处努努嘴:“你们人来了。俺棺材教你们弄脏咧,你们走了,可得赔俺一口新的。”

    善禾匆忙转身,远处山坳确实有一团火光,正往这边跃动。善禾想起来,那是莲池的方向。这不是救兵,这是追他们的黑衣人!善禾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给老汉磕头,泣声道:“求求您!救救我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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