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剑: 170-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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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地上的剑,单薄的后背渐渐洇开一片暗红。

    她脸色苍白如纸,连睫毛都未颤动分毫,仿佛这个身躯已然与痛觉无关。

    “找死!”

    贺珩的拳风比怒喝更先抵达,崔邵甚至来不及收刀,整个人已被罡风掀飞,重重甩在三丈开外的校场旗杆上。

    “末将……”崔邵吐出一口鲜血,挣扎着爬起,“斗胆试探,是为您的安全。”

    他喘息着,看着贺珩冰冷如霜的面容,强撑着单膝跪地:“此乃王爷之命令……不得违抗。”

    “请少帅恕罪。”他抬手拭去嘴边鲜血,“少帅莫忘了,王爷已来涪州,此刻还在主帐等您。”

    “说了会去见他,”贺珩压低声音,“还不快滚。”

    崔邵看着贺珩略显失态的姿态,却依旧起身,蹒跚着,径直向顾清澄的方向走去。

    “顾姑娘。”

    顾清澄静立在原处,已然将七杀剑从地上捡起,认真地用袖口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误伤到您,实在抱歉。”他带着木然的笑意,“只是军营规矩,败将不得佩剑入营房,还请您交由末将保管”

    崔邵说着,双手摊开,如一道破败木栏,挡住了顾清澄的去路。

    顾清澄抱着剑,看着他的手,终于回眸看了一眼贺珩。

    鲜血自她的脊背流下,落在沙地上,开出几点小花。

    贺珩看见她如星的眸子,只是别开了眼。

    “林艳书呢。”她问。

    “你要见她?”贺珩余光落在血迹上。

    “现在送她们走。”顾清澄抱剑立在原地,与崔邵僵持着。

    贺珩硬声道:“你受伤了,先下去派人处理,再送也不迟。”

    “现在。”她再次强调,语气平静却不容转圜。

    崔邵索剑的手依旧悬在空中,她抱着剑,一动不动。

    贺珩终于回过眼看她,语气多了几分劝意:“你的伤……”

    “皮外伤而已。”顾清澄抱着剑,向营房的反方向退了一步,“既然败将不佩剑入营房,我便不入。”

    “直至她们过了边境。”

    崔邵依旧站在去路之上,顾清澄已转身走向辕门,任由鲜血在她的黑衣之上凝成蜿蜒的暗痕,却连眉也不蹙一下。

    守门士兵见状纷纷抽出兵刃,寒光闪闪的枪尖围成半圆牢笼。

    此刻的她分明已无反抗之力,却始终如漫步空庭,脚步未有丝毫凝滞。

    那些士卒握紧兵器,目光在她与贺珩之间犹疑,终究只是虚张声势地僵在原地。

    “……好。”

    贺珩闭了闭目,回身对崔邵道:“即刻去办。”

    “少帅,那如何处置她?”崔邵问道。

    “叫军医来。”贺珩顿了顿,余光扫过那抹染血的背影,“她既执意如此——

    “就随她去吧。”

    他反身向营中走去:“带我去见父帅。”

    ……

    七月流火。

    辕门外,顾清澄抱剑而立。

    残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身后的血迹已凝成暗痂。

    身后士兵持枪的手渗出细汗,却始终无人敢上前半步。

    军医提着药箱在门边徘徊——这位青城侯只是静静伫立,目光遥望远方,神色沉凝如水,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明明失血已久,骄阳之下,连军医自己站着都有些腿软。可那个染血的背影依旧挺直,远远望去,竟看不出半点踉跄之态。

    直到一辆黑篷马车缓缓地驶出,其上压着暗纹,套着高头大马,正是镇北王府惯用的样式。

    马车之后,跟着将近三千人的队列。

    那些人双手被绳索缚着,被一根铁链绑在一起,跟随在马车身后。

    顾清澄抬眼,远远地望见了队伍里一个胖胖的身影——

    正是秦酒。

    她再凝神看去,周浩也赫然在列。

    那两人似心有所感,在人群中抬头,看见了辕门之处,抱着剑的黑衣女子。

    在这同一时间,黑蓬马车滚滚前行,快到辕门前,马车上的窗帘被掀起,露出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马车与顾清澄擦肩而过的刹那。

    林艳书看着她依旧安静,似乎能抚平一切的神色,用力抿紧颤抖的唇,回以最明亮的笑容——

    她到底还是来了。

    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就像那年书院考录时,一袭黑衣抱剑立于万众之中。

    清冷如霜,挺拔如松,仿佛只要她在那,天就不会塌下来。

    可是。

    窗帘放下的瞬间,林艳书捂住脸,泪水不受控制地奔腾而下。

    这里不是她的主场,四下皆是虎狼。

    这是定远军营。

    一个能生生折断羽翼、将凤凰拖入泥淖的地方。

    林艳书不用想也知道,她是来等自己的,是来给自己,给三千影卫看的。

    她要用自己最从容的状态告诉她们——

    她无碍。他们可以安心离去。

    可她怎么能无碍?

    这里是什么地方?若非脱了层皮,她怎会毫发误伤地站在这里?

    林艳书抬起袖子,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在车厢中默默地坐得笔直。

    秦酒与周浩跟在队伍的末尾,一步一回头,直到队伍消失在远处,再也看不见了。

    直到此刻,顾清澄才终于放任自己靠上辕门,眉间浮现了隐忍的躁意。

    ……

    夜半三更,定远军中帐。

    长明灯幽幽,映照着供桌上十二块乌木牌位,每一块都刻着贺家战死沙场的英灵之名。

    贺珩赤着上身跪在冰冷的地砖上,直面着那些沉默的牌位。

    汗水顺着他紧绷的脊背滑落,混着纵横交错的杖痕渗出的血迹,一滴滴砸在地上。

    贺千山站在他身后,手中沉重的家法无情落下。

    “啪——!”

    闷响声起,透出起皮肉撕裂的微响。

    “身为定远军少帅,当知军令如山!”贺千山的声音沉如铁,“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你可知错?”

    贺珩未作辩解,只是挺直了脊背,任由冷汗浸湿额发,沉声道: “知错。”

    “啪——!”

    第二棍抽在同一处,贺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牙关咬紧,喉结滚动间,硬是将那呼之欲出的痛哼咽了下去。

    “错在何处?”贺千山声音沉声问。

    “……心软。”

    “妇人之仁。”

    第三棍落下时,贺珩终于向前倾了倾,却又立即以手撑地,重新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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