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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公主的剑》 90-100(第11/31页)
事?”
风被门扉隔绝,屋中黑得深沉。黄涛终于开口:“原是一件小事,但……属下以为,您该知道。”
“说吧。”
黄涛的声音低低在黑暗中回响:“您还记得当初‘齐光玉袖扣’一案吗。”
“查明了?”
“是,且……很可能与三殿下的死因有关。”
“为何这么说?”
“当年三殿下借探望您的名义私入北霖,您知道的,咱们当初也在鸿胪寺备下了暗杀他的人手——但被七杀捷足先登了。”
“对。”
“但我们后来查明,七杀出手,皆因三殿下与北霖陛下的一场密谈。”
“他说了什么?”
“他拿一个秘密做筹码,要北霖陛下将倾城公主下嫁于他。”
江步月目光动了动,声音却仍平稳:“什么秘密?”
“我们最后查到了那个求避子汤药的小意,确实和三殿下有关——
是端静太妃在中间牵线搭桥,让三殿下接触到了倾城公主至真苑的下人。”
“而小意……对他动了情。”
“三殿下向来来者不拒,小意却深陷其中,最终珠胎暗结。两人亲热时,她偷偷取下了那枚袖扣作念想。”
“可三哥为何要找至真苑的下人?”
“他有求于小意——
“我们的人查到,小意交给三殿下一本记录。”
“什么记录?”
“她偷偷记录下了公主卧病不见人的所有日子,交给了三殿下。”
“而那记录上布满了三殿下勾画整理的笔迹,他发现——”
黄涛吸了口气,缓缓说出那句关键:“发现公主卧床,与‘七杀’每一次现身杀人之时,分毫不差。”
屋内瞬间死寂,连风也似凝滞。
黄涛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听见黑暗中的江步月道:“声音大些。”
“也就是说,三殿下与北霖陛下的那场密谈。”
“很有可能是……”
“是什么?”
“是三殿下猜到了‘倾城公主即是七杀’,并以此为要挟,逼迫北霖陛下。”
“为了掩盖这层身份,北霖陛下……下令让七杀提前一步,刺杀了三殿下。”
江步月神色未动,只是缓缓重复了一句:
“倾城公主……是七杀。”
黄涛点头:“是。”
这一刻,黑夜沉如深渊。
江步月的声音冰冷得如那日边境的大雪:“那她人呢?”
“您知道的,”黄涛低声道,“死于那一夜,胭脂铺的大火。”
江步月呼吸微滞。
黄涛轻声:“那日,您深夜出宫,我驾着马车,带您从胭脂铺前经过。”
黄涛再没说话。
江步月也没有应答。
雪声像被瞬间放大了,扑扑坠落在屋檐之外,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
直到黑暗里响起了,连贯的、被努力压抑的咳嗽声。
“咳……咳咳……”
“殿下!”
黄涛骤然变色,跪地磕首,“属下多嘴了,是属下该死,我这就去请孙神医——”
“……不用。”
黑暗中,那道声音几不可闻,却平静至极。
江步月将手背掩在唇前,强行将那股翻涌压了下去,半晌,才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我累了。”
“你退下吧。”
黄涛抬头,隐约望见那人的身影已经隐入了床榻,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叩首应是,缓步退下。
门缓缓阖上,黑暗重新落回室内。
等到黄涛走远,床榻内终于传来了剧烈的咳声——
“咳咳!咳咳……”
仿佛是从胸腔深处撕出的,一声接一声,嘶哑如砂砾刮过喉管。
可即便如此,在身体强烈不适,胸腔巨震的间隙里,他的思绪却冷得像刀锋。
“那日,您深夜出宫,我驾着马车,带您从胭脂铺前经过。”
那一夜对弈,陛下定下了他与倾城公主的婚事,他拥有了倾城公主。
原来也是那一夜开始,他便已永远地经失去了倾城,认识了“赵三娘”。
倾城。七杀。赵三娘。小七。舒羽。
原来都是她。
他垂下头,肩膀因咳嗽微颤,像是终于抵不过的败将之姿,往昔画面如幻影,在浓稠的黑暗中倒流、铺展——
初见倾城,是在少年帝王引他踏入至真苑时。
一树雪白梨花下,她正静静地看书。月白衣衫,发间明珠流彩生辉。
她自书页间抬首,望见他时,那张英气的、眉目如画的脸上,竟绽开两个可爱的梨涡:
“幸会,我是倾城。”
“你便是江步月?”她眸光清亮,“你穿白色,甚是好看。”
那是初逢。
后来,他察觉帝王有意无意地令他与她接近。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交易:他为帝王效命,帝王在北霖予他安身立命之所——尚主入赘。
他只当她如寻常女子,待她疏离有礼,可为了生计,却又不得不曲意承欢。
她说他穿白好看,自此他便只着素衣。她喜温柔体贴,他便予她三分疏离的温存。
她待他不薄,但他厌恶北霖的所有人——他们看他,如看丧家之犬。
直到那场暴雨倾盆。
他被北霖权贵子弟们围堵着谩骂“没爹没娘”“寄人篱下”,终是失了控与他们厮打,最终他被死死按在泥泞雨地里。拳脚如雨点落下,他蜷缩护着头颅,遍体鳞伤。
一辆马车驶近。
一只洁白、修长的手穿透雨幕,稳稳一拽,将他拉上了车辇。
她俯身,用丝帕轻柔拭去他脸上污泥,矜贵而温柔地低语:
“别怕。”
“你是我的人。”
而胭脂铺烈焰冲天那夜,他在火光中伸出手,同样稳稳一拽,将她拉上了马车。
他亦俯身,试图抹去她颊边灰烬,声音却带着刻意的疏离与试探:
“你是谁的人?”
得而复失。
失而复得,复又永失。
原来,他只会反复爱上同一个人。
……
当一股温热的液体落入他的指间时,他闻到了铁锈的气息。
剧烈的咳喘终于平息,他只是漠然用丝帕拭去血迹,任那帕子无力飘落于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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