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叔父: 3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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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楚。”

    二人相继登舆,还要往珠宝行中去查账。马车朝前走,幼君打起小窗帘子慢慢望过去,终于看到那同寿堂。门前遍地红艳艳的炮仗碎屑,适逢庾祺在门前送客,一阵风吹来,将他卷在那纷纷红雨中。

    这药铺倒大,他这年纪,又是白手起家,能做到业内翘楚也算厉害,何况是个心细的聪明人。幼君微笑着丢下帘子,“我们也该

    来贺一贺的,说起来,庾先生总算对我有恩。”

    娘妆稍后领悟过来,是说他没往下紧紧追查案子的事。她点点头,又说:“可我瞧庾先生这人不算好相与,对谁都是冷冷的。”

    幼君沉默着看她一眼,而后轻声道:“道是无晴却有晴。”

    不多时走到珠宝行,她收了账本,叫掌柜拿了些难得的好货进内堂,吃着茶,与娘妆在桌上慢慢拣。挑来挑去,最后挑定两颗猫眼大小的红蓝宝石。

    原要命人打个金镯子嵌在上头,想想算了,“金子未免俗气,想那小鱼儿姑娘年轻,不会喜欢。”

    娘妆与九鲤也有过一面之缘,回想起来,含笑点头,“不如就找个精致好看的匣子装了送她,随便她拿去嵌什么。”

    幼君旋即叫掌柜拿了好些装东西的匣子来,可看来看去,不过是些花色俗气的锦盒,装这两颗石头不配。

    那掌柜道:“咱们典当行里倒有些好看的木料匣子,都是好料子做的,大姑娘何不去那里找找?”

    因又走到典当行中,开了库房,有大堆木制妆奁匣子搁在架子上,都是人家拿来典的。东西虽是好东西,可华而不实,一典就折了一半的价钱,赎的懒得再来赎,买的也买不起,多半束之高阁,什么时候有人买了贵重的古董顽器,搭着装来送他。

    这间库房光线黯淡,幼君正顺着架子慢慢往里走,忽然“嘎嘎”两声,不知打哪个角落里扑出来一乌鸦,从她头上飞出去。又听“咣当”一声,有东西从架子上跌下来,幼君定睛看去,正巧是只巴掌大的黑漆木制首饰匣子。

    她因看大小合宜,拣起来吹了吹积的灰,露出上面精致的螺钿花纹,匣侧是相连的彩云追月纹样,匣面是一副飘逸的广寒仙子图样,嫦娥怀中抱着只玉兔。可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九鲤就是属兔的。

    匣子在手中渐渐散出古老的沉香,仿佛一缕魂,曲曲绕绕地缠到她身上来。她捧着匣子笑一笑,眼睛钉在上头,仿佛看不见别的。倏地也像在耳边听见缕声音,尖尖细细的女人声音,像两排女人的糯白的牙齿突然咬在她耳朵上。

    她猛地回头,见是娘妆与掌柜站在身后,门不知几时关上的,屋子里更暗了,到处是沉香木的香气,像困在一口棺材里。

    她有点疑神疑鬼,“你们听见没有?”

    娘妆问:“听见什么?”

    “有个女人在笑。不是你?”

    “不是我。”娘妆满面疑惑地摇头,“姑娘别是听岔了。”

    幼君蹙起眉头,明明就是耳边,似哭似笑的。她狐疑着睃巡一眼库房,看见一团黑影子蜷在那角落里,是个活物。她小心翼翼走过去,那东西突然跳起来,“喵”地一声闪不见了,原来是只黑猫。

    真是自惊自吓,她直起身回头对掌柜说:“就是不常进的库房也要时时扫洗,瞧这一屋子的灰。”

    拿这螺钿匣子装好两颗宝石,再登舆往回走,又转到琉璃街上。她在马车里瞧见同寿堂内客已散毕,门前满地残红,像戏园子里散场,人家撒了一地的果皮瓜子壳,斜阳照着柜后那一排乌油油的药柜,庾祺正背身在那里查检那一个个小抽屉,在他身后,空气里浮荡着不少尘埃,这情状竟有种凄凉之感。

    她忽然想起蔡晋,有点怯,“天晚了,明日再送来吧。”

    临放帘子,看见铺子旁边的小巷中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齐叙白,一个是九鲤,真是双璧人,她丢开手,了然于胸地在车内微笑。

    庾祺掉转身,马车刚好从铺子前过去,他踅至柜外,走到门首朝街上一望,行人寥寥,周围的铺子大多关了门,长街余晖,再繁荣的南京城此刻也显得空寂。望到这头,看见九鲤并叙白站在巷口,大概是从仪门那头出来,在候马车。

    这遍地余晖仿佛是着了火,逼得他向后退步,回到门内,有心无心地竖着耳朵听,却是什么也没能听见。

    九鲤道:“谢谢你。”

    叙白愣了下,扭头看她,“谢什么?”

    “下晌我听张大哥说刑部复核林默的案子,最终给孟苒定了个私相复仇,本该无罪,不过她又受李员外所告,需在狱中服役半年才放她回家。”

    原来是说这个,叙白差不多都忘了孟苒的模样了,哪还记得替她申辩。不过他看着她斜阳里透亮的笑脸,决定居了这份“功”,笑着点头,“不必谢。”

    经她这一提,他倒想起来摸了锭银子递去,“既然你家的药铺开了张,就劳烦你替那孟老爹抓些药交给周嫂,他们是邻里,一向交情深厚,大概肯照料孟老爹。”

    九鲤不肯受,“嗨,我们家就是开药铺的,还要你破费什么?”

    “上回你跟庾先生提过,他不是不许你白抓药给人?不过是钱,没什么好计较的,你何必惹他生气?”

    马车赶来了,他迟迟不收回手,九鲤只得接了来,望着他登舆。他坐定了,又将门帘撩开,笑道:“我今日说请你们到我家中做客可不是客气话,过两日就给庾先生下帖,你千万要来。”

    她握着银子连连点头,忽然觉得他那笑脸有些孩子气,叫人不能不满足他的要求,自然而然就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她朝前走到铺子里来,见庾祺站在柜后低着头拨算盘,便将那锭银子搁在柜上,“这下总能给孟家老爹抓药了吧?”

    庾祺猜到是叙白给的,瞥那银子一眼,没抬头,“还给人家。”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收别人的钱?”

    她乜一眼,“这又不是给我的!是人家出钱请我给孟老爹抓药。您的心不善,还不许别人做好事么?”

    他哼笑着,“齐大人日理万机,会有空闲理会这些蝼蚁之人的事?”

    九鲤有时真是看不懂他,对叙白分明处处透着不喜欢,偏要写信给老太太。想来这份矛盾大概连他自己也是弄不清的,往往人都是这么稀里糊涂过活。

    她伸去胳膊,轻轻拨弄算盘珠子,低着脸,“看您把人说得,人家在孟苒的事上也算尽心了,不然那孟苒胡乱给那王大人一定罪,岂不误了她的性命?这回好了,我听张大哥说不过关她几个月,到时候就放出来。”

    庾祺抬起头,举起算盘一扬,歘一声,各子归零,他却没分辩什么,只拿过银子,“要抓什么药?”

    “我不知道,我没看出他是个什么症结。”她两肘抵在柜上,托着讨好的笑脸,“不如您去给看看?”

    他冷笑着,“我没那样的好心。”

    九鲤料到他会这么说,也并不抱什么期望,她将双眉轻轻往上一提,撇下嘴也就罢了。

    没曾想次日清早,九鲤吃过早饭回房睡回笼觉,因睡不着,坐在榻上推开窗,就见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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