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她岂是等闲之辈?!: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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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天行垂首一步步走入。

    铺就青石板的小径蜿蜒向内,以清荷点缀的一池静水倒映着天边星光,空气间弥漫的带有荷香的水汽缠绕在衣襟和发梢。

    院落如初暗香疏影、清幽雅致,正如装点布设庭院的主人那般空谷幽兰、霁月风光。

    虽隐世多年,但灵修皆知,不名宗宗主禹暝庭及其夫人潘之若是名副其实的神仙眷侣。

    一对璧人站于xxx的屋檐下低声浅谈,察觉微弱响动,齐齐侧首,看见来人,一双同等清丽隽美的脸庞浮起温柔笑意。

    “天行,出门游历一番回来,你已是大乘期了,很好,很好。”禹暝庭语气欣慰道:”之若,你看,我们的孩子最终还是来到这里。”

    潘之若闻言,微微下弯的眼角一顿,眸中闪过为不可察的复杂思绪。她还是扬起了手,朝禹天行柔声道:”孩子,快让母亲看看你如何了?这一路你受苦了。“

    禹天行却驻足遥遥看着二人,淡漠的声音穿过静谧夜色,传至二人耳畔:“这次,又要轮到你们告诉我什么?”垂落的睫毛在眼睛投下浅影,“父亲、母亲。”

    禹暝庭俊秀如神的面容淡淡笑着,手臂扬起,指尖轻抬。潘之若神色微变,本迎向禹天行的手臂转而抓住枕边人的衣襟。

    禹暝庭朝她投去一眼,柔声道:“时至今日,他已定知晓八九成,余下的本也该让他知晓。“潘之若神色怔忡间,被她抓住的指尖微动。

    荷塘夜色霎时被搅碎成片,季明燃只觉脚下一空,下瞬掉入无尽白芒中,无数的记忆画面铺天盖地一一飞速闪现,其中有她经历过的,也有她未经历过的。她努力辨认,然稍微投去一眼,便头晕目眩得厉害。

    蓦地,一股缠绕着强横灵力的记忆画面挤开紧密相接的记忆片段轰然落下。季明燃眸光才捕捉到一闪而过的降雪郡城画面,浩瀚吸力继而迸发,身体顿时离地飘起,不可抗衡地被吸纳入内。

    ***

    禹天行自有记忆,就在街角磕头。

    有时候磕得慢了,老头大掌降落,重重一按,他的脑袋嘭地就撞在青石路面上。

    额角顿时乌青一片,溢出血丝。只是额头叩地的孩童目光麻木,仿若感受不到痛意。

    他生得精致可爱,跪在人流繁密的街角,引起不少人目光。

    也因此每磕多几个头,面前的破碗便会多几个字儿。身旁老态龙钟的老头皱巴巴面容便会叠多几分因笑意溢出的皱纹。

    出众的外貌引来关注,也会招来祸事。

    “多少钱?我买了。”油腻肥肉堆成的中年男子目中色欲直赤,恶心黏腻的眸光寸寸舔过孩童破烂衣物洞空露出的肌肤。

    老头神色微动,不是没有动心。但几近犹豫,他还是想获取更长远的收益,于是拒绝一次又一次的买卖。

    心生邪念之徒并非不想抢,只是没有一个人打得过这名枯瘦如柴、风烛残年的老头。

    他只要伸出干长枯指,恶徒宛若咽喉被扼,面色憋得青紫,脖子血管鼓鼓弹动,仿佛随时要被引爆。

    “修、修者”每个被老头制住的恶徒都这般又惊又俱地说。

    这是一名修者。禹天行就是从那时候知晓了修者的存在。

    禹天行不知晓老头的身份,而后者也亲口告知自己与他并无血缘关系,反正自有记忆,他便被领着到这里乞食。

    乞得银钱,能吃上一张快要发霉的干饼,若一无所得,便得一顿毒打。

    被打得多了,他在城门口边磕头磕的越发响。

    老头吝啬给他吃的,却愿意花钱让他上学堂。

    于是他识得字,于是他认识了同龄的孩童,于是磕头时,一同上课的孩童也认出了他。

    “禹天行,你怎么在这里?”

    “禹天行,你真是乞丐?”

    围着他的孩童越来越多。

    每每出现这一幕,苍老干瘦老头便嘎嘎沙哑地笑着。禹天行只一声不吭地磕头,磕路过的行人,磕前来取乐的同龄人。

    直至一日,他的额头落下,一抹带有荷香的清影进入他的视野。

    身旁的老头发出惨叫,与此同时他听见女子哭泣的声音,于是疑惑抬头。

    “天行。”美丽若仙的女子泣不成声,“母亲来接你回去。”

    她身旁的清癯俊逸男子叹气蹲下,微凉的指轻轻拭着他乌黑发肿的额头,“若你还愿意认我们为父为母,就磕三个响头,我们重续亲子情谊,我们带你回家。”

    老头被他们制住,他们是修者。

    禹天行也想当修者。

    只是磕头三下而已,他每日都做此事。

    咚咚咚,青石板发出沉重闷声。孩童磕头磕得又快又响。

    到不名宗的日子是禹天行曾经最幸福的日子。

    父母关怀呵至,授他一身本领。

    新认识的同门对他好奇,对他友好。大师姐每日带他读书写字,二师兄乐呵呵分他甜食,三师姐会做恶作剧吓他一跳而后给他塞满怀的琳琅金玉,四师兄和五师兄争论术法让他判决,六师姐替他量新衣,而最后的七师兄,江潮星,与他年龄相仿,是他的师兄,也是他的朋友。

    直至他们一个个晋升金丹。

    晋升后的当夜,或假装偶遇、或不加掩饰,他们无不来寻过他。

    看向自己的目光闪过惧怕、惊疑、憎恨,神色若有所思。

    不过他们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只是偶尔,大师姐照看他功课不时陷入沉思,二师兄递给来甜食会同时按向他的脉搏,三师姐半开玩笑地掐过他脖子,四师兄和五师兄望向他的眼神怅然若失,六师姐捎来的新衣银针未收。

    江潮星倒没什么,只是宗门内偶然遇见遭遇欺凌的小弟子越来越多,他出手相助,被前者按下。

    虽面上没什么,但禹天行知晓,自己回到了过去流落在外日子,孤身一人,没有同伴。

    宗门的弟子没有人想重当乞儿,禹天行也不想。

    他能做的,就是不断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强。

    既然宗门容纳他,同门表面相处得过去,他就好好地呆在这个唯一可以称为“家”的地方,宗门任务,他认真完成,同门有需,他好好配合。

    这些日子生出的些许端倪,他决定把这些按在心里,当作看不见。

    直至师姐师兄带走他,一个两个争相杀了他。

    他在绝境中突破大乘,好不容易回到宗门,宗门却成了一片废墟。

    而此刻他的父亲、母亲话语回荡在脑海,声音缥缈,仿佛来自更久远以前。

    数道画面投放在他视野里。

    星象之下,他的父亲沉吟不语,他的母亲忧伤叹息。

    “既注定灵修将亡,你我回天乏术,那么起码,我们要做那个可以选择的人,选择由谁结束灵修。”他的父亲道:“天象将降,我与你需尽快赶往鼎盛宗,免得错失天外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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