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写文日常: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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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小弟,我去跟黄六说句话。”

    小喜子进了黄六的房间,那个哑巴还没睡着,被捆在椅子上挣扎,仅剩的一只眼睛透出凶光,小喜子被吓了一跳,瞧见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也就没了害怕的心。

    “六姐,你醒醒。”

    小喜子将黄六推醒,黄六费劲的睁开眼睛,挣扎着要起身,又被小喜子摁了下去。

    “六姐,你躺着听,不要激动。”

    天色已经很黑了,小喜子没有卖关子的心思,直接把她们的猜测说了出来:

    “二妮可能被卖去做包身工了。”

    黄六恍若被雷劈中,一下攥紧小喜子的手,等小喜子将那些靠谱不靠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才脱力般的倒在床上,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她从上海的最高档的书寓找到白房子,问遍了每一个院子和胡同,本来都要绝望了——有明显的特征,知道是在上海的姑娘,若是在地上没找到,那就只能去地下寻,因此她得了病也不想治,只想快着些去见二妮,谁曾想峰回路转,竟还有个灯下黑!

    包身工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恭喜啊,你又能多活一段时间了。”

    黄六支着身子起来,拿起旁边的擀面杖,一边笑一边狠狠的抽到男人脸上,一下便让男人吐出两颗牙,但她压根不在意,只踉踉跄跄的把自己撑起来,拿了药包去煎。

    她要治病,她要活着,妹妹还在等她!

    是的,二妮不是所谓的朋友的妹妹,是她的亲妹妹;她的丈夫不是丈夫,而是专把姑娘卖妓院的人牙子;甚至她也不叫黄六,在山西的钱家村,她被人称为“自灭满门的疯子”。

    其中的缘由说着复杂,但从头讲起,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黄六不被叫疯子之前,她是钱家的长女,叫招娣,她能活下来一靠爹娘念着她长大以后的彩礼钱,二靠她命硬,钱招娣不喜欢这个名字,村里人叫她从来不应,她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叫钱大妮。

    不好听,但比招娣听着顺耳。

    钱大妮五岁的时候,钱母怀了第二胎,都说肚子尖尖是个男娃,结果生下来是个女孩,钱父要把她丢到尿桶里当肥料,钱大妮抱着妹妹就跑,因为钱家放出谁给孩子喂奶就是结仇的话,钱大妮跑遍了整个村子,也没让妹妹喝上一口奶。

    最后妹妹是靠着村里的大黄填饱肚子的。

    大黄是孙家养的狗,很会逮野鸡兔子,孙母靠着大黄打猎来的肉,把光宗养的越来越胖,但每次大黄生了崽子以后,孙家都会避着大黄杀了吃,不是没人劝孙家不想养就把狗崽卖了,但他家不听,就是要吃。

    但常年打燕总还会被啄眼,钱大妮妹妹出生的前两天,大黄又下了一窝狗崽,孙家照旧放到了锅里,但这回被大黄瞧见了,大黄一爪子把光宗挠掉半张脸,跑了。

    钱大妮被整个村子拒绝以后,抱着妹妹坐在山脚哭,一嘴血的大黄从灌木丛探出脑袋,嗅嗅妹妹,躺下了,钱大妮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猜出的意思,总之,妹妹靠着狗奶,硬是活了下来,并喜提钱二妮的名字。

    钱大妮给起的,大妮二妮,一听就是姐妹。

    大黄给二妮喂久了奶,可能真的把自己当娘了,时不时就带着野鸡兔子来投喂,两个钱被大黄养了三年,等钱母生了儿子以后,在家也能混上一口吃的——娶媳妇的彩礼一个闺女就够,但要好媳妇,彩礼不嫌多。

    哦,对了,钱父还想要抓大黄给钱母吃,结果被大黄咬断了脚筋,成了跛子,而大黄在一个春天,躺在开着小花的草地上闭了眼睛,被两个钱挖了个坑,埋了。

    两个钱就这么跌跌撞撞的长大,二妮天生一副好容貌,钱大妮最常对二妮说的就是挡好脸,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大妮有一回上山采蘑菇,因为二妮扭了脚没带着,等回来以后,二妮就不见了。

    钱大妮冷静的用存下来的跑路钱买了药,把全家捆了,用刀抵着这群畜生的脖子问二妮的下落,他们开始还不肯说,被挑了手脚筋以后便抢着开口了——二妮被卖给了郑黑儿。

    钱家村在大同,大同的婆姨,是能跟泰山姑,扬州马,还有西湖船娘并列的四大妓女群体,而郑黑儿,就是他们这片专门把人往下九流地方卖的牙人,据说在外地还兼做拐子的行当,他本名不叫这个,因为手狠心黑才得了这个混号。

    钱大妮听到妹妹的去向后,因为时间紧迫,让钱家人把藏财的地方说了,就给了他们一个痛快,然后包袱一卷火往房子里一丢,就要去找郑黑儿,结果出门的时候刚好碰了人,从家门口到出村的一小段路,便得了个疯子的外号。

    不过这不是钱大妮关心的事情,她花了些时间,用了些钱财,废了些功夫,加上一点儿运气,成功把前往拐卖地点的刘黑儿给绑了,本来只想着问了妹妹的下落好聚好散,但刘黑儿不配合,钱大妮学着在乞丐窝看到的法子,挖了个眼睛才让刘黑儿松口——

    二妮在路上又哭又闹,被他扇了一巴掌,落到地上把脸给破了相,有经验的看过说要留疤,加上又发了烧眼见着好不了,就被他转手卖了,至于卖家的信息……

    “那边说要去上海。”

    钱大妮得了答案,顺手把刘黑儿的两只手的筋给挑了,耳朵戳聋了,舌头割了,两个蛋摘了,与刘黑儿扮做夫妻,去上海找人。

    为了防止自己的名字被联想,她说自己是钱家村的黄六,找的是救命恩人钱大妮的妹妹钱二妮,这是她跟妹妹的暗号,二妮只要活着一听便知。

    大黄给光宗破相的那次,生了五个崽儿,可惜一个都没活下来,两个钱都靠着大黄活下来,钱大妮心里感激,有时候便叫自己黄六,叫妹妹黄七。

    “若是包身工里有妹妹,我就给你个痛快的死法;若是还没有,夹棍铁索老虎凳,造畜凌迟点天灯,我们一样样来。”

    黄六用擀面杖往郑黑儿脸上一抽,看着吐出来的牙齿,微笑着说道。

    嗯,比起挨个上的酷刑,凌迟怎么不算一种痛快呢。

    半个月后。

    黄六睁大了眼睛,在一批批的姑娘里仔细瞧,最后搂住一个女孩儿大哭起来。

    难怪她到处找不到妹妹,黄七在带工这边不叫二妮,叫芦柴棒!

    黄六看着妹妹呆滞的眼神,瞧着她只剩骨头的手,又把满脸心痛的带工从头看到脚,将容貌连着细节死死记在心里,才带着妹妹挤出人群。

    三天后。

    众人唏嘘着黄六的苦命,刚把恩人的妹妹找回来,丈夫竟死了,偏生家里又没钱,只能把房子退了,用押金买了草席和板车,将丈夫拖回家乡安葬。

    都是穷苦人,不为难已经是最大的帮忙,黄六就这么拖着板车,拉着丈夫的死尸和妹妹走了,从此再没了消息。

    半天后,乱葬岗抛下一具赤裸的男尸。

    三天后,虐待包身工的带工全家被人割了喉咙,听到消息的包身工们都默默立了无名的牌位。

    半个月后,上海的另一边,跟东洋工厂呈对角线的巷子里,搬进来一对年轻的小夫妻,男的叫黄六,女的叫黄七,据说是因为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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