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泉融雪: 9、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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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生,秦舟坐在他斜对角。

    李和铮一边照顾着帆帆,一边续上在车里的话题,和秦舟继续说:“所以说,你不能和我比。我年轻的时候,那不叫为梦想奔赴千里,那叫不知天高地厚。这还是说好听的。说不好听的叫不知死活,写普通的报道配不上我,我才非要用命往外跑。”

    对面的骆弥生握着叉子的手猛地收紧了,又松开,垂下眼睛。

    秦舟不知道他这话是用来刺谁的,兴致勃勃地反驳:“您说您这,非要劝退我,还把自个儿说成这样,至于吗?”

    “我劝退你是肯定的,不管是你、不是你,谁现在杵我面前了,我都会劝他,别把那梦不梦想的挂嘴边,过好自己的生活,真想清楚了再做决定。”李和铮老神在在地扎起一块儿焗蜗牛。

    “这玩意儿,这么一做,卖你三五百。在战区,你从地里都挖不着带寄生虫的,炮轰没了,寸草不生。这谁受得了?”

    “老师,您受得了,我为什么就一定会受不了?”秦舟到底年轻,想象中的夜光晚餐对坐而谈没了,所期待的李和铮会给他的鼓励、甚至逐渐对他倾囊相授,也没了,还全是各式各样的打击,有点沉不住气。

    “战地记者是危险,可如果人人都怕危险,就没有人去做了。还是说,您是看我像个富二代,没什么新闻理想,所以看不起我?”

    “你急什么。”李和铮抬眼,扫了秦舟一眼,压迫感随之而来。

    秦舟:……

    他缓了下才开口:“抱歉老师,我有点激动。”

    “激动好啊。”李和铮把水果沙拉拌好酱,拉到帆帆面前,“你有新闻理想,我挺高兴的。而且你说的话很对的。”

    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餐具,正视秦舟:“我尊重你的意愿,或者说,我敬重你愿意成为殉道者的勇气。只是在这件事上,每一步路,我都走过了。无论你是向往我的经历也好,还是你有你想实现的理想抱负也罢,都很好。那,现在我问你,一个人用十年时间深耕一件事,一般来说,是为了什么?”

    秦舟怔住。

    工作本身并不具备价值,大部分人是养家糊口。若在保证基本生活质量的情况下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很幸运,这是人生常态。

    那……为了实现梦想吗?可是李老师刚说不要把梦想挂在嘴边。

    难道是……为了实现更伟大的目标?变成“战地英雄”,中二时期都不好意思说这种话。

    骆弥生也放下了叉子,扭头看秦舟。

    沉默良久,秦舟眉眼塌下去:“我不知道。”

    李和铮笑了笑,“你才二十岁,你说不知道太正常了。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可以想想这个问题属于你的那个答案,可以告诉我,也可以放在你心里。至于你想听的那些课外知识,我当然也可以讲给你听。”

    秦舟点点头,没说话。

    李和铮与骆弥生对视一眼,故作浮夸地叹口气:“你也不要把我神化。不然你应该继续看到我的报道,而不是喊我老师。”

    “那不是一回事,”秦舟又急了,“因为……”

    “好了,”李和铮温和地打断他,“给你讲件事。我常驻在热战区,但很幸运,没经历过九死一生的情况,也没缺胳膊少腿。我原装的膝盖,丢在了一起根本用不上飞机大炮的部落冲突里。”

    “和我一起去的同事,他家女儿刚刚两岁,他是回国歇了几年,还放不下外头的那些破事,又出来的。”

    “苏门答腊有一种花,叫巨花魔芋,会散发腐尸的味道,就是咱们常说的食人花的原型。”果汁喝完了,李和铮顺手拿过骆弥生的果汁,含着他的吸管喝了两口,“国内没有,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对这花过敏。”

    骆弥生定定地看着李和铮,秦舟也有了猜想,面色凝重,可惜李和铮讲出来的事并没去他们所期望的那样有转折。

    “谁也没预料到。身边根本没有药物能干预。”李和铮神色淡淡的,“我当时忙着被急救,等躺进回国的班机,不知道另一个客舱里还躺着他的尸体。”

    一片沉默。

    听懂了的帆帆眼里汪起泪水,咬着嘴唇忍着,和骆弥生克制情绪时的小习惯一模一样。

    李和铮连忙把帆帆从儿童椅里抱出来,放腿上哄:“没事,不哭,不怕昂。”

    良久,秦舟举起果汁杯,冲李和铮举杯:“谢谢您,老师。”

    ——————

    回到停车场,李和铮很自然地掠过豪车,朝小奔走。

    倒是骆弥生,多看了几眼那辆车,抿了抿嘴。

    “老师。”秦舟叫住他,李和铮与骆弥生一起回头看他。

    “您今天说的所有事,我都记住了,”年轻男孩目光坚定,“但我想,我不会放弃的。不论什么。”

    李和铮受不了地摆摆手:“看你那操性。行了甭扯那没用的了,赶紧回家。”

    路上,李和铮还靠在他那后仰的椅背里,闭着眼睛,唉声叹气:“骆大夫,你说,是为人师表累,还是救死扶伤累?”

    “你觉得呢。”

    “我艹,反正给老子累屁了。”

    “啧。”

    “哦对不起帆帆,舅舅说脏话了,别学我。”李和铮反应很快,萎靡地,“我今天应该没太‘爹’吧?对个孩子大言不惭的,招烦。”

    “不会,我看他挺喜欢你的。”骆弥生语气平淡。

    李和铮笑笑,没说话。

    输出了太多,初尝为人师表滋味的李老师几乎睡过去。

    天色已晚,车内太安静,帆帆也睡着了。

    到了李和铮的小区门口,骆弥生转过脸,抬眼,去看他在夜色中深不见底的眼睛:“我把帆帆送回家,再去找你,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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