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貌美心狠: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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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脸,沈知姁就看到了门外忧心忡忡的沈夫人。

    “你这般急切地接我入宫,定是发生大事了。”沈夫人上前握住沈知姁的手,紧紧攥着,细细看过沈知姁的面容。

    等确定女儿神色间的笑意并非勉强而为后,沈夫人方松一口气,转了转有些泛红的眼珠,低声道:“瞧你的神色,对你应当是好事,那我便不多问。”

    “有我在瑶池殿,你不用担心淙儿,只管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望着永远支持自己的母亲,沈知姁眼底泛起泪花,甜甜地应了一声好,又深深抱了母亲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沈夫人主动结束这个拥抱,给沈知姁理了理发髻,又轻轻拍了拍沈知姁的肩:“去罢。”

    沈知姁含泪带笑地应下,回了朝阳殿,在凤辇上抹去属于母亲的泪,换上带着恨意的冷笑。

    她要好好“迎接”重伤的尉鸣鹤。

    *

    午时前一刻,吴统领带心腹亲自扛着一台小轿,从朝阳殿的后门悄然进入正殿。

    朝阳殿留下的宫人们皆是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做着手头的事儿,只要没有旁的吩咐,一个多余的眼神动作都没有。

    沈知姁换了身浅粉绣百合的轻纱襦裙,挽着斜髻,明亮的眸子淡淡扫过不断散发出血腥气的小轿,旋即含笑望向吴统领:“吴统领一路辛苦了。”

    “不过走几步路的事情,娘娘言重了。”吴统领拱手行礼,神色颇为轻松:“是韩督公护送陛下回京的,现下他正在外头请见娘娘。”

    “芜荑,令宋尚宫立刻去安排督公及其他护送人员去歇息洗漱,再开陛下的私库分发赏赐。”沈知姁吩咐完,转首看向吴统领:“瞧吴统领的神色,想来宜淑妃同吴婕妤她们应是无恙。”

    “微臣问过韩督公,事发时是陛下领群臣狩猎,后宫妃嫔都在外场,不曾受伤。”吴统领说罢,就主动告退,和来时一样,从后门悄悄离开。

    芜荑与吴统领等人一走,正殿就只留了沈知姁一人。

    沈知姁缓缓踱步到灰色的小轿子前,心底从昨日就酝酿起的激动如旭日初升,在被刻意妆饰苍白的面容上逐渐显现。

    带来一抹奕奕动人的亮色。

    小轿中有男子极虚弱的呼吸声传出,时急促时缓无,还带着一点因为剧痛而不自觉带上的呻。吟,颤颤巍巍诉说着身体所承担的痛苦。

    像是路边恶犬奄奄一息时的喘。息,并不剧烈,却让人心头泛起厌嫌与恶心。

    然而这是沈知姁精心布置的结果。

    于是在她耳中,尉鸣鹤这饱含着难受与疼痛的呼吸声,就多了几分硕果丰收后的喜悦。

    有一种诡异的悦耳之感。

    沈知姁并不着急掀开轿帘,而是打量了小轿一番——轿布陈旧,泛着布匹特有的、被潮气闷烂过的腐气。

    且这小轿的确是小得很,适合十岁左右的幼童单独乘坐。若是尉鸣鹤这样的身量,要头贴着轿顶、双腿蜷缩才能勉强坐在里头。不提伤口卫生,成年男子光坐在里头就觉得局促难受,更别提这一路上路途颠簸,伤口处必定被粗糙的轿布不断地摩擦。

    偏生里头的天子重伤昏迷,不能言说,只能硬生生承受下来。

    对尉鸣鹤来说,这不是护送,而是一场隐秘的折磨。

    沈知姁的指尖摩梭过粗糙的陈布,唇角勾起一抹轻微的笑意:这样精巧的小轿,定然是韩栖云的主意,旁人是再也想不到的。

    正打量着,里头就传来几分挪动声,随之响起的,是尉鸣鹤的痛呼声。

    喑哑难听得很。

    不过也就响了两声,想是尉鸣鹤依旧昏迷的缘故。

    轿帘被沈知姁轻轻挑开一掌宽的缝。

    难闻的血腥气霎时扑面而来,随之而显露的,是尉鸣鹤苍白憔悴到极点的面容,头上乌发干枯凌乱,面上嘴唇泛紫干裂,一副狼狈且命不久矣的模样。

    最引人注意的,便是尉鸣鹤从右肩贯通到左胸的伤口,用白色的纱布草草包扎了一遍。许是因为路途急而簸,没有时间去仔细处理伤口,所以不间断地有鲜血渗到纱布上,又因时间早晚变色,在大片的白纱布上勾勒出斑驳的血色。

    即便是这样,尉鸣鹤仍旧维持着自己的呼吸,长眉微微蹙着,有一种要和死亡对抗到底的决心。

    沈知姁心中喟叹:恶犬的生命力,就是如此顽强,令人心惊。

    相比之下,尉鸣鹤圣旨阴影下的人命,就像草芥一般,随手就被折了。

    不过,生命都是有限的。

    想到这点,沈知姁心头被压抑许久的仇恨恍然泛出,流水一样行遍全身。

    但和从前许多回不同,这回行得畅快通透,将她心中堵抑许久的空洞都给冲开了,连带着心跳怦怦,隐秘而激烈地跳动在空荡荡的朝阳殿中。

    沈知姁甚至有一瞬的恍然。

    原来,“大仇得报”,是这样一种感觉。

    痛快到她的双手都在无意识地轻颤。

    “杜仲,将陛下抬去床上。”沈知姁回神,平复了片刻,才扬声唤来杜仲抬人:“再命人传诸葛院判,让他领五位太医来为陛下救治。”

    杜仲带了自己的徒弟小喜子,和小鱼子一样,十来岁的年纪,胜在机灵听话又嘴严,还是自小做洒扫的,力气大。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尉鸣鹤从小轿中扒拉到地上,再一头一尾地抬到龙榻上。

    沈知姁在旁抱臂冷眼看着,并不在乎尉鸣鹤因为挪动而受痛的低吟与落下的冷汗。

    待人被放好后,她轻声颔首:“你们手上沾了血,先去浣洗一下,再好好守着殿门,专门传本宫和太医的吩咐。等会儿除了芜荑与本宫传召的人,谁都不许进来。”

    “奴才明白。”杜仲双臂下垂,郑重应下,带着小喜子利落下去。

    沈知姁的目光复又落在尉鸣鹤身上。

    见了全景,沈知姁才发觉尉鸣鹤身上穿的,是她当时随手一指、说好看的玄色缎绣金龙纹骑射服。

    现在已经被一道爪痕割开,散开的布缕沾满血污,里头全是渗着鲜血的纱布。

    沈知姁记得,这件骑射服是东洲进贡的,用了双面绣的技艺,正面是金龙纹,反面是福寿万全图,正反皆可穿,两侧的袖口花纹也不一样。

    现在毁于虎爪,沈知姁只觉得万分可惜——这是人家绣娘一年的成果呢。

    回头让宋尚宫好好赏赐下去。

    旋即,沈知姁从袖中扯出帕子,罩住指尖后毫不犹豫地按过尉鸣鹤的伤口,力道极大,用指尖戳过虎爪下的每一道爪痕,丈量它们的深浅和长短。

    ……这是成年猛虎用尽全力的一击。

    随着沈知姁按压的动作,尉鸣鹤的神色骤然变化,长眉从轻蹙变成深蹙,薄唇随着下意识地痛呼张开,本就苍白的俊颜皱在一块儿,瞧着格外狰狞难看。

    尉鸣鹤嘶哑的痛呼声外,诸葛院判冷静的嗓音传来:“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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