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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江南裁缝日志》 75-80(第4/12页)
冲林秀水招手,声嘶力竭地冲林秀水喊:“我过了!阿俏,我过了!”
林秀水也冲她用力挥手,她的内心充盈着说不出的情感,想流泪。
那是极其复杂的感情,像乱麻交织在一起。
可是很高兴,烧了好久的炭,你终于去到了想去的地方,走到了更好的前程里。
第77章 第 77 章 转行的几个人
油烛局给小春娥安排的活是挑炭。
她本人对此很满意, 走出来又哭又笑一路,才用手帕抹了把红通通的眼睛,回望四司六局的大门, 信心满满地说:“这活就很好,我先挑炭,再烧炭, 烧香饼,以后再试试认油烛,点油烛,说不准过上几年, 我小春娥也能当上个小管事呢。”
“阿俏你扶我一把,我咋感觉自己抖得慌呢?”
小春娥放完大话,颤颤巍巍将手伸过去, 她腿软,连步子也迈不开,她艰难挪了两步哭丧着脸,“我不会跟那些多年未中的秀才,一朝中举还没昭告天下,就先倒下了吧。那可怎么办,我家里虽然不盼着我成才, 我娘也总说我能混口饭吃就好, 可我还年轻啊…”
林秀水听她说一通话, 默默地蹲下来, 拽出被她脚踩住的裙摆,“你再走两步呢?”
“可我真的走不动啊,咦,”小春娥刚说完, 大步跨了出去,她低头看脚,拉好裙子哈哈大笑,“我说嘛,原
来是裙子害我。”
林秀水笑得一抖一抖,差点没撞到墙上去,两个人在巷子里傻笑,直至走到陌生的街巷里,把停泊在岸边的船都抛在脑后。
那天走了好几里,林秀水说自己跟小春娥可真傻,就是腿脚好,怪能走的。
小春娥又比她要好,林秀水回去吃了两口饭,累得倒头大睡,小春娥却熬了一整个通宵,跟她一家老小,反反复复说着她到底是怎么上油烛局的,内容极其为夸大。
“本来是想睡的,”小春娥耷拉着脑袋,眼皮睁不开,“可我刚说完要睡的时候,我娘扯我耳朵,说我别在家里放了串炮仗,炸得哪哪都是,自己转头就睡了。”
其实小春娥她娘刚开始说的是,烧炭烧到炮仗了,把你炸糊涂了是不是?
听完不像假的,她说自己被小春娥放的炮仗吓到了,今晚上是睡不着了,叫人赶紧重新放。小春娥就跟在家里点了一夜烟火加爆竹一样,时而大家惊叹,时而又高声欢呼,时而按捺不住奔涌的喜悦。
最后一大家子都顶着乌青的双眼上工,小春娥也来裁缝作里辞工,她吃完晌午饭后再说的,还能再混一顿饭。
小春娥吃得很难受,她将饭扒得乱七八糟,叹了好几口气,“咋办,以后只有你一个人吃饭了,我在那也是,再也没有人会夹自己碗里的肉给我吃了。”
“馋肉直说,”林秀水把碗里的肉夹给她,“吃吧吃吧,下回我留着,送到油烛局里给你吃。”
“那也不是不行。”
小春娥吃了裁缝作里的饭,明日起到油烛局里混饭吃了。
饭能吃得上,想吃好在哪里都不容易,她包着头,蒙着面,在炭山里拿着火钳子挑挑拣拣,让不同的炭分到各自箩筐里,每日重复这种枯燥乏味的活计。
可她却打心底认为站在这里就很好,能挑好炭,以后就能烧炭管炭,想想真是前途大好,火光熊熊。
林秀水敢听这话,张木生可不敢听,“我这辈子都听不得火字,一听我就想往上泼水。”
他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右手握拐杖,左手手里夹着匹绢布,走到水记全衣铺子前说的。
金裁缝不认识他,偷摸跟林秀水说:“太黑了些,咋跟块炭一样。”
“阿婆,我听得见,”张木生把绢布塞给林秀水,蹦着往门槛里跳。
金裁缝怒道:“叫谁阿婆?我岁数还很轻。”
“那我也没有跟炭一样黑!”张木生完全否认,即使头两个月里,他确实黑得他娘都瞧不下去了,可这会儿他可白了不少。
在两个人将要继续争论时,林秀水赶紧走两步,打断对话,把针放回针盒里,先是对金裁缝说是熟人,又看了眼张木生的腿,“又挨你爹的打了?”
张木生差点蹦起来,想找个墙勾住,差点把拐杖扔出去,又兀自镇定下来,很无所谓地来了句,“才不是,救人的时候被掉的东西绊了下,小伤。”
“那你可真是不得了,”林秀水惊讶。
张木生一脸谦虚,他认真道:“这得多谢你,要不是你,我哪里能当上潜火兵,我当不上潜火兵,就救不了人了,相当于你也救了人。”
“这可是你自己的功劳。”
按张木生之前的性格,非得洋洋洒洒说上一大通,尤其是救人这种大好事,如何在烧着的屋子里,把自己全身淋湿,跑到二楼里救出一对老夫妻。结果自己受伤,不敢回家,在军巡铺躺了一个月,让人告诉爹娘去临安出公差,能下地才敢回来。
眼下说得轻飘飘,没有半点骄傲,大肆宣扬的意思,他认为这是自己应当要做的事情,不值一提,豁出命也可以。
看来长高的不仅是身长,也有磨炼出来的心智。
张木生腿砸得挺偏,当时好几个药铺说接不了骨头,请绍兴来的三六九伤科传人,在临安太庙的稽接骨桥来的,接骨很厉害,一个月后才能拄着拐下床走动,养上三个月,他能重新救火,半年里腿能养好。
眼下他得坐下来说话,嘿嘿笑了两声,“至少有得休息,之前我们只有三日旬休,像他们当官的,光是夏日里,初伏、中伏、末伏、秋社都能休一日假。”
“我们说是给放,结果每次放了都是在系麻绳做麻搭,或是扯棉絮塞到竹筒里,做唧筒,”张木生有一肚子的气,让他救人救火,再累都能熬得住,可让他做这种事情,每次都想掀桌走人。
林秀水半掩了铺子门,今日开门早些,还没有人进来,去倒了两杯茶,一杯给张木生,一杯给金裁缝。
张木生赶紧喝了口,放下又道:“可我眼下想通了,我虽说暂时腿脚不便,但手还活着,总能干点事情。”
“姐,秀姐,我想跟你学点缝补的手艺。”
林秀水正在喝茶,差点没将茶从嘴里喷出来,咳了两声咽下,抽出帕子擦擦嘴,她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连金裁缝也背过身,咳了好几声,瞧起来黑模黑样的,以为人家来做衣裳的,正想说做不了,结果人家说来学手艺的,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张木生有理有据,“我们水囊是用猪小肚做的,那个简单,往里面灌水再用绳子绑紧就成。但是水袋很贵,是整张皮子剥下来,有头、四肢五个地方要绑,剥得不好边缘会裂开,就得自己补。水袋一次要装百来斤的水,能灭不少家中的小火,有时候路上裂了,没有人手补,漏了许多,水袋就不能用了,我们灭火也很麻烦。”
“可我想着,那对于着火的人家来说,亏损太多太多了。从前是没人能补,这会儿子不一样了,我这腿伤了,又不能光吃白饭是不是,趁这段日子来向姐你讨教讨教,我可不白学,什么报酬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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