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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损德招灾都不管9
一场飞雪,在苏州、余杭这片地段,还是少见的。
白日战争一场,敌人被逼退后,因怕事多生变,常冠等人与公主商议后,决定他们天亮后再下山,此夜在山中稍作休整。
鸣呶认同。
毕竟按照他们的约定,他们将开辟新路,回京勤王。张文澜自己不去勤王,将这些兵马留给鸣呶,总不是白留的。所以,天亮后,鸣呶就要打一场她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艰难战争了。
成则,李氏江山得保;失则,国家重入乱世。
这天下汤汤之局,怎就最后落到一个流落江湖的小公主身上呢?
夜里天地飘雪,众兵马栖息山间,除轮流守
夜的兵士外,山间鸦雀无声。
这里找到的最宽敞的山洞,留给了公主休息。但说宽敞,也不过是昔日山虎洞穴罢了。一股腥臭煞气在洞中经久不见,常冠等人都觉得为难,觉得公主受了委屈。但鸣呶感觉还好。
她离开汴京已经半年之久。
她本就不是传统的娇贵养大的皇室金枝,在流落江湖半年后,更是吃足了苦头。眼下有片栖息地,她已然知足。
只是鸣呶因担忧一些事,而心烦意乱,无法入睡。
她靠着山壁,朦朦胧胧浅寐间,听到有军士蹑手蹑脚地在雪中包扎伤口、闲闲谈话——
“操蛋的年头又到咯,今年算吃不上婆娘烧的烙饼了。”
“啊,要过年了吗?”
“你这个老小子,日子都过糊涂了吧?”年长者拍了后生一脑袋,呼出的气在肃冷山林中化为白烟,飘飘渺渺地散开,“还有不到五天,这一年就结束了。到处都在打仗,家里老娘、婆娘,不知道还活着不。”
“你说,这到底是打仗好,还是不打仗好啊?文公说不打仗好,咱们节度使又要跟着公主打回去……”
鸣呶低头,心中默默想:如今打仗,自然是为了日后的不打仗。
北周不能向霍丘跪下,脊梁骨一旦戳弯一次,后面便再也站不起来了。文公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文公言之必称家国,必说为了苍生,然而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所以,回京是对的。
再畏惧,也应该回京……
只是没想到,忙忙碌碌、诸事无成,一年就走到头了。年关之下,皇兄和皇嫂是否平安,她的父母兄弟们在汴京,是否与她一样?
鸣呶这般想着,拢住身上的斗篷,伸出手来擦了擦脸上糊开的泪珠。
等等……斗篷?
她睡前身上有斗篷吗?
鸣呶茫茫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歇息的山洞洞壁处,背对着自己,坐着一位灰衫郎君。
漫山飘浮的雪给山林添些冷色与亮光,青年乌发半散,低头不知在削些什么。鸣呶爬摸过去时,见他在削一截木棍头,好像在做一只碗……她歪头,见到他侧脸秀润,眼前失了蒙眼白布后,眼瞳铅灰色,并无神采。
山间寂静,天地银白。雪光照在他身,融融间,宛如荧光。
这宛如梦境的情形,让鸣呶一时看呆。
直到青年侧过脸,朝向她:“殿下睡醒了?”
鸣呶呆片刻,擦擦眼睛,坐在他身畔:“容大哥,你在削木头做什么?”
容暮:“给米奴做一只碗。”
鸣呶狐疑为什么要给米奴做碗,她糊涂点头,揉着惺忪眼睛:“你在照看我吗?我睡糊涂了,一时间没认出你。”
容暮温声:“失了琴,摘了眼前布,我和平时长得不一样了,是么?你不必畏惧,我将你带出汴京,自然会将你平安送回去……无论我有没有丢失琴弦。”
鸣呶摇头。
她一点也不在意那个。
她有些难过地问:“米奴呢?”
容暮顿一顿,说道:“明日下山后,我打算寻一处农舍,托人照顾米奴。待我回来,再去接它。”
鸣呶低头。
她轻声:“容大哥,要不,你不要跟我回汴京了吧?那里那么危险……你不想管鬼市,文公又不知道纠集了多少人,我兄长生死难料……你和宝樱姐已经救过我了,我不应该继续连累你们……”
容暮安静地听她说完。
他微笑:“你在害怕么,殿下?”
少女的泪珠噙在睫毛上,闻言,双眼微微一缩。
她没有说话,青年的手掌抚在她后颈,停留片刻。
雪花簌簌飞扬,后半夜实在安静。
容暮若有所思:“殿下今年多大了?”
鸣呶困惑回答:“过了明年三月,我就十六岁了。”
“十六岁,”他声音宛如轻叹,“这样年少,自然是怕的。不过凡事虽有定数,天无绝人之路。你不必将诸事想得那般可怕,有些事,无论成与败,你总要走一遭。不如豁达一些。”
鸣呶听得半懂不懂。
她忽然问:“容大哥十六岁时在做什么?容大哥很早就走江湖了吗?你眼睛……那什么之前,你很厉害吗?”
他怔一下,微微笑了一笑。
他对自己的过去避而不谈,而鸣呶也在问出后骤然后悔,因她想起来了——“十二夜”第六夜容暮的判词是,瞽者遇兵燹。
他是在太原之战才失明的,旁人的判词都早于太原之战,只有容暮说的是太原之战。显然,太原之战前的事,容暮不愿为人所知。
鸣呶以为容暮不会说,谁知他竟然随意轻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鲁莽的少年郎,遇到些不平事,散尽家财以求复仇,最终自己深陷仇恨,亦丢失了归路……这种类似的故事,‘十二夜’中太多,世间也发生的太多。
“但‘十二夜’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如今,是宝樱、殿下这样年少孩子的天下。”
容暮又道:“若是在汴京,年关之时,殿下应与自己的亲朋好友开席设宴,鼓瑟吹笙,好好过一个年的。如今殿下只能四处躲藏,颠沛流离,殿下受委屈了。”
鸣呶冷得打个哆嗦,轻轻挨向他,将斗篷裹得更严实些。
她小声:“我本来不觉得自己委屈。但你越说,我越觉得自己委屈了。”
容暮一顿,莞尔。
他笑而无声,耳畔听到少年公主的叹息声:“其实没什么。就当我与容大哥一起在外过年吧。只是可惜宝樱姐、小水哥他们不在……不然即使天涯海角,大家有缘聚在一起,便都算个好年。”
容暮默然。
鸣呶抬头,悄悄觑他。
她心知自己窥探一个眼盲者,不是一个识礼数的行为。她应当将他视作平常人,不对他的盲眼表现得多好奇。但是,她真的有些忍不住偷窥容暮。
她心中狡辩,容大哥怎能和普通的盲眼者一样呢?平常人做不到的事,他都能做到。他除了看不见,可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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