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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 120-130(第9/13页)
现在有两条小渔船向这边追过来。他捂着胳膊站在船上,满目漆黑江天,初秋的凉风往领子里灌,灌得肝胆冰凉一片。古书上怎么说的来着?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想起师父,恩重是恩重,不亲近也是真不亲近;想起师叔,亲近是真亲近,无情义也是真无情义;想起师兄师姐,情义是真情义,但没恩重到值得他惦念的地步
其实大家都过了及格线,心胸大一点的,还要认为自己有很多家人。可惜席玉麟这人记仇,活该六亲缘薄。
最后他都不知道该呼谁,干脆就不呼了,他是惯于忍耐的,不出声音,没有眼泪。踩上船头,他张开双臂、闭上眼,坠入了滔滔长江。
你被水带来,也被水带走
不行。
为什么?
我付出了很大代价。我杀了人,我抢了劫,好不容易才出来!
好不容易出来,为了什么?
为了去报会计班。
哈哈哈哈!那是个很伟大、很值得说道的梦想么?
不伟大,但对我来说很重要。闭上你的狗嘴,让我走!
几十年前你就是这么对我说的,记得吗?“我要去生活。”我告诉过你很多次,生活不过是剧本,你是一个演员,什么都是假的!你若太真情实感,你就着相了。
席玉麟忽然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凝了好久的神,才看清面前挤着的两张人脸——其中一张属于刚才挨了他一杆子的渔夫。偏头再看,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渝中区。
见他醒了,渔夫居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随后晃了晃他的肩膀,“我这一趟也就是一角,你没得钱,好好说嘛!不兴得往江里跳啊!你小娃娃,路不要走歪”
席玉麟不敢听他再讲,起身就踉踉跄跄地往回走,牙齿直打架,身上一阵热、一阵冷。
兵工厂属于军事重地,有重兵把守;好在员工宿舍在工厂外头,彭厂长不会为员工安排警卫,所以小偷、拾荒者、玩耍的孩童都进进出出,从来没人管。席玉麟这样形迹可疑地回去,也没人管。
现在是清晨,正是员工起床的时间,都在睡眼惺忪地穿衣服。他敲了敲门,是万顺开的,万顺那双原本就大的眼睛追随着他直奔他的床位,越瞪越大,“天爷,都以为你不干了!我就是说嘛,小李不干了,至少会跟我们打个招呼,再把行李带走——”
“我簪子呢?”席玉麟问。
当时他离开巴青,收拾了几件行李,衣服倒是没带什么,主要带了席芳心的那支簪子、留作纪念。
没人吭声。他皱着眉,把摊开在床上、本就空荡荡的包袱又清点了一遍,就是没有那支簪子。万顺插嘴道:“狗蛋以为你走了嘛”
他转向狗蛋,狗蛋仍坐在床上,没有要动的意思,“我以为你走了嘛”
席玉麟上去就是一拳,大吼大叫起来,“日你仙人,还给我!”
“还还还,”万顺连忙插进来,推了万狗蛋一把,“动手干什么?又不是说不还了,是不是,他也是想着要是你走了,这簪子看着还挺值钱,不拿白不拿。现在你回来了,那肯定要还给你,对不对?是你妈还是未婚妻的东西?”
席玉麟接过簪子,用袖子擦了几下,装回钱袋里。又找出一套干净衣物换上,身上的睡衣睡裤在树林里都快划成破布条了,不能要了。真可惜,这么好的布料。
做完这一切,把行李包袱系起来,叼在嘴里;被褥卧单叠好用布条捆起来,拎在左手上,就这么一瘸一拐地出去了。万顺呆愣片刻,追出来,一把夺过两个包袱。
席玉麟果然又立刻大吼大叫:“干什么?”
“我帮你拿,哎,别嚷嚷,就当是替狗蛋道歉了,成不成?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离兵工厂越远越好。”
“那我们就一路走,一路看。”万顺瞟了他几眼,“这些日子去哪里了?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席玉麟自然是不理他,脚下虽虚浮,但走得很仓皇。万顺又道:“是被人欺负了吧?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容易遭人欺负。这样,你叫我一声万哥,有仇我替你报,有事儿我替你摆。”
“叫一声哥你就干这么多事?”
万顺拍胸昂首,“袍哥人家!我是白风堂三爷手下的人,讲信用。”
他很是得意,认为席玉麟必然会高看自己一眼;席玉麟也确实看了他一眼,道:“滚吧。”
“怎么,你不信?背弃兄弟,叫我五雷轰顶、魂飞魄散。”
席玉麟冷笑道:“顺哥。”
万顺见他长的秀气,声音也清清亮亮的,这一声“顺哥”落在耳里,简直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自己像是占了便宜!“好弟弟,到底怎么了?”
“我可能把厂长太太杀了。”
“啊???”
第128章 他乡遇故知“现在可能警察要来抓……
“现在可能警察要来抓我”
“不止是警察的问题!”万顺深吸一口气,鼻尖上沁出薄薄一层汗,脑门上也直冒热气,转瞬间脸色都白了好几茬,“你是不知道,前一阵子厂里还挂了横幅,庆祝彭太太升职为重庆军政分署兵工事务主任。不仅是警察要来抓你,军方也要来抓你!你——你为什么要杀她?先说清楚,倘若是你干了坏事——”
“没有。”
“好,行,我信你。那你也别在重庆待着了,回老家避难去吧!”
“老家也有人命官司。”
“啊?怎么走哪儿都能惹出这么大的事?你说你无辜,我、我可不信。”
席玉麟忽然站定回头,很厌恶地剜了他一眼,“做不到,就少说大话。东西放地上。”
“不是我做不到,明明是你有问题!我当你是被欺负了,结果是你欺负别人——”
“东西放地上!滚!”
万顺深吸一口气,把两个包袱掷在地上,嘟嘟囔囔地离去了。席玉麟本就没指望他真帮忙,重新拿起行李,艰难地走了几步,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咿咿呀呀地吊嗓子。
声音是从一堵破破烂烂的院墙后传来的,他用最后的力气挪到墙边,将两个包袱叠放在地上,自己一屁股坐上去。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坐过来干嘛,以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再投靠剧团了。权当休息吧。在这样陌生的大城市里,听到自己熟悉的东西总能给他几分慰藉,何况听着听着,他的嘴角就翘了翘。
什么重庆,不过如此,这帮人的嗓子就一个还算不错。不如我们巴青呢。
等他们吊完了——听着是嗓子还没完全打开,但就是结束了——席玉麟也决定继续走。他抠着砖缝把自己拽起来,可墙壁里早就全是蚁洞,一抠,一小片砖头噼里啪啦散了架,他也跟着摔了一跤。里面有人大步赶来,直骂道:“眼睛长着出气的?这墙一看就要塌,还摸,迟早要被你们这群要饭的拆了不可——”
她风风火火冲到席玉麟面前,神气忽然就短了,声音也怯了,“席师兄。”
席玉麟含糊地应了一声,很为自己这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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