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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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摔在地上了。

    她强压恐惧,瞟了几眼后视镜。

    驾驶位上的人是李五爷,副驾坐着个细瘦的袍哥,正抱着双臂小憩。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她不认得,显然已经离巴青城很远。

    霍眉轻轻咳了两声,示意自己醒了。

    “猫儿,你跟她说。”李五爷头也不回。

    这女人遭受绑架,醒来后不尖叫不哭闹,乖乖地坐在那里,倒是识时务。猫儿与她无仇,态度很好地解释:“姓范的去年带你参加过一个舞会,一起参加的还有一个日本人,还记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她摇了摇头,“都过去那么久了,一面之缘,没有印象。”

    “你不记得也要记得。在场的除了你就是蔡氏兄妹,得罪不起。何况又不是叫你描述出他的模样,我们已经锁定了三个可疑人物,只要你从中选出一个,这点印象该是有的吧?”

    见她不答话,猫儿有些不悦了,“你这婆娘,小家子气,连杀日本人都不热心?”

    事情的来龙去脉非常明晰,“展眉”已经导致哥老会的烟馆半数倒闭,再不动手铲除,巴青城的袍哥活动便难以为继。今井是“展眉”的老板,也是他们这场暗杀的目标。

    霍眉记得今井的脸,在认人这一环节不会出纰漏。指认完,就可以放她回家了吧?

    她心里的弦稍微松了些,却无意识勾着脚腕,绷着莫名其妙的力气。猫儿和李五爷没再说话。晚上他们住进一家旅馆,双人房,猫儿把沙发拖到两张床中间,好歹没让她睡地上。

    中途给她松了会儿绑,让她在半小时内完成吃饭喝水上厕所等任务,睡觉时又重新捆上。手脚发麻,她必须不断地变换姿势,一夜没睡,不仅是因为身体难受,心里也焦躁着;猫儿和李五爷估计也没睡着,倒也没出声骂她。

    第二日,霍眉算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焦躁从何而来:她这两天甚至连根烟都没有。

    她尽量摁住体内的躁动,不让自己的瘾被看出来,否则这两个袍哥就要疑心她会因为想保住“展眉”而乱指认一个。但第三天她就开始手脚抖动,若不是被绑着,肯定抽搐得厉害。意识也昏昏沉沉的,他们开了多远、过了什么关卡,一概不知。

    猫儿问  :“她啷个了?”

    “羊癫疯吧。”李五爷说,“你要解手就快点。”

    猫儿下去解手,李五爷打开驾驶位下面的置物箱,取出一个塑胶瓶子,伸手到后排灌进她嘴里。霍眉刚尝出味道,就像伸长脖子去够母亲的乳(敏)房的婴孩一样,满脑子只剩下“吸吮”一个指令。嘴唇覆在橡胶口外,吸出很不体面的吱吱声,甚至冒了个口水泡。

    瓶子空了。她的眼圈红红的,舔了舔唇周,礼貌地道了谢。

    车开到一道铁丝网拦成的城墙口,他们全部下车接受搜身。车也恨不得拆开检查,后备箱的东西都被翻出来,从霍眉的角度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被两个士兵扒拉出乒铃乓啷的声音。

    “这女人怎么绑着?”隔壁关口的一个矮男人忽然操着生涩的口音问道。

    “我婆娘,跑了三回了。”李五爷冷冷道。

    几分钟后,士兵合上后备箱,示意他们可以上车通过。擦肩而过时,他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李五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钻入驾驶室。猫儿也坐回来,等车开出去两条街,仍攀着座椅靠背往后看。铁丝网外,趴着许多灰色的流浪汉;铁丝网内,一家咖啡厅的阳台上攀满青翠的爬墙虎,两个穿和服的女人靠在摇椅上轻声交谈着,手中捏着银叉子,桌上有一碟茶点。

    霍眉忽然领悟到了,这里是重庆日租界。

    “五爷,”她颤声道,“日租界里杀日本人啊。”

    猫儿抢着说:“刘湘的军警前年就接管这里了。”

    “可门口还有日本人,里面也有好多日本人”

    “四川人更多,有四川人的地方就有袍哥。”五爷给她松了绑,挽起她一只胳膊,状似亲昵地搀扶着下了车,同时耳语道:“天罗地网,鬼子跑不了,你也别打歪主意。”

    霍眉软的像棉花,半挂在他臂上。她轻声说:“谢谢你。”

    子弹事件后,袍哥一路跟踪那两个前来交涉的日本人到这里,因为行动受限,甚至不知道今井的名字。只在潜伏几月后,找出了与这两人有过交往的所有日本人,逐一排查,剩下三个。

    第一个人是站在居民楼顶层看的。他们藏身于水箱后,看隔壁建筑里一个小个子男人拎着公文包穿过走廊。

    “我没看清楚”

    “撤。”猫儿打手势,“隔壁晒卧单的大娘在看我们。”

    霍眉的心悬起来了,隔这么远,她真的认错人也说不定。找家旅馆休息了一晚上,两人又带她去看了第二个、第三个,都找了一段目标独行的路程。她原先还未没看清楚第一个惴惴不安了一晚上,见了第二个,差不多确定了他就是今井,见完第三个后更加笃定。

    但她说需要想一下。

    那天五爷给的“展眉”大概连半包都不到,远远不够。她在夏末打起了寒战,本来就很想吐,心脏还在往周边的内脏上乱撞,一下一下挤压她的胃。晚上自由活动时,她靠在厕所门板上听着胸腔里“咚咚咚”的急震,然后震动传到到骨头上,再传导到头部浑身乱抖一阵后,吐了一地。

    也就在同时,霍眉意识到了范章骅让自己出席舞会、染上这东西的目的。

    他远在岷江,而她是暗地里的哨兵、明面上的枪靶。

    舞会上范章骅再对今井爱答不理的,两人也是合作伙伴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又费这么一番周折,通过她掌握了袍哥动手的具体时间不是要保下今井,还能有什么目的?说不准明日这租界就出不去了,全被范章骅的人围起来。

    不对,不对。

    霍眉踉跄到水龙头边上漱口,把胸前弄脏的衣服也冲了冲。这里没有镜子,她不知道自己狼狈成了什么模样,但总归能闻到好几天不洗澡的馊味儿。不洁净的时候,她分外痛苦。

    我手中有唯一一张没亮给袍哥的牌:范章骅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了。这张牌几天后便会成为明日黄花,不如趁值钱的时候抛出来。

    但袍哥干得掉范章骅吗?上次就失手了,若这次再失手,范章骅回过头来必不能放过我。

    鼻血突然涌了出来。她掐着鼻根,将脖子伸到凉水下冲了一阵,又开始吐。等推门出去的时候,除了脸色发青,身上已经什么秽物都没有。

    她顿了顿,诚恳道:“五爷,你知道的,我是副官的女朋友——他说是这种关系,但在我心中,他要过我,他就是我男人。那个日本人和他捆绑在一起,关圣帝君在上,我身为人妻,若帮你们,是为不义。”

    猫儿连“哎”了好几声,“你怎么把话说成这个样子!”

    “五爷是有威望的人,我们巴青百姓敬你,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你比军阀讲仁义,就是杀了人,也要游街宣告巴青百姓此人是犯下了什么罪行。今日若因为我的不配合而杀我,明日将我的尸体拉到大街上,那么多妇人面前,你们要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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