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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钢笔文学www.jiugangbi.com提供的《醒春集》 50-60(第20/20页)
找我,被困在这里……对不起。”
房鹏打小在城里长大,哪见过这种场面,顾不上男女之分,偷摸抹了把眼泪。
房鹏心里很难不怨怼,没好气地说:“你学艺不精,进度慢点就慢点,我们从没说过你什么,结果非得搞这套!现在好了吧,大家陪你一起死——反正这是处墓地,都不用看风水了,就地埋了得了!”
被他一说,胡明黎哭得更大声了,连连道歉。
周旋平静打断他们:“都少说两句吧,省点力气。事情已经发生了,怪这怪那没用。”
房鹏收敛了脾气:“你就不害怕吗?”
“怕。”她今年只见过母亲和弟弟一次,还想见第二次,和白行樾也还没百年好合,怎么可能不怕,“就算出不去,我也不想认死。”
房鹏说:“那要是,真没人来救我们呢?”
周旋说:“会有人愿意来救,但他们也得惜自己的命。”
隔厚厚几个土层,可能是错觉,她好像听见外面又降雨了,洞口有水流声,缥缈空灵。
他们渐渐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泥浆越灌越多,没过了腰臀,快要弥漫到胸口,水压在身上,呼吸开始变困难。
房鹏个子高,拉了周旋一把,让她踩在自己脚背上;想了想,还是朝胡明黎伸出手,把人带过来。
三人挤在同一节台阶上,围作一团。
皮肤被脏污的泥水泡出褶皱,周旋不适地抬起手臂,搓了搓手心里的泥沙。
泥浆没到肩膀,周旋彻底喘不过气,头晕目眩,脑子里一遍遍闪过家人和白行樾的脸,想着过往和他们相处时的点滴。
她不后悔学考古,但后悔以这种无足轻重的方式献身给自己的事业。
周旋听见胡明黎的抽泣声越来越弱,到最后,耳朵里只剩尖锐的嗡鸣,一遍遍轰炸开。
她困顿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隐约瞧见一处光亮,微弱一个光点,朦朦胧胧,来自手电筒。
晕厥前一秒,周旋好像看见白行樾逆水行舟,突兀地出现在这。
那一瞬间,天亮了-
周旋是被疼醒的,胸腔、肺部、喉咙,哪哪都疼,哪哪都水肿。
难闻的消毒水味传进鼻腔,她眉头拧成一个结,使劲睁开眼,入眼的是覆了层透明薄膜的白色天花板,等适应了,视野慢慢变清晰。
白行樾拨了拨她的头发,哑声说:“醒了?”
周旋僵硬地歪过脖子,看着他,眼眶一下红了。
不是委屈,也不是灾难过后的心有余悸。是心疼。
白行樾身上的衣服都是褶皱,颈侧和耳后沾了泥垢,脸上应该擦过或洗过,来不及进一步清洁,下巴冒出细小的胡茬。
他那么爱干净的人,此刻比任何时候都狼狈。
白行樾读懂她眼里的含义,笑笑:“又没掉层皮,脏就脏了。”
周旋嘴唇干燥起皮,试图发出声音,嗓子像被刀割过,哑得和砂纸没区别:“我睡了……多久?”
白行樾答得很快,像是一直在计算:“一天半。”
周旋迟缓地点点头,牢牢攥住他的一根手指,依赖意味明显。
白行樾回握住她:“医生说你被污水呛到了,呼吸道感染,还有点儿低烧。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得住一周院。”
周旋盯着他眼底的乌青:“……你一直没阖眼吗?”
“嗯。”白行樾说,“你醒了要是见不到我,会心里没底。”
“那时候,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
“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
周旋扯了扯泛白的嘴唇,放软语气,听起来像撒娇:“饿了。”
白行樾喂她喝一口水:“暂时还不能吃东西,忍忍。”
“那我看你吃。”她大概猜到,他到现在估计没吃过东西。
“等你做完检查我再吃。”
“好。”
几项基础检查做完,白行樾叫人把餐食送上来,给她点了份养胃的流食。
补充点营养,周旋感觉舒服不少,问起周纳。
白行樾说:“他请假要来,我没让。等会你自己联系他,报个平安。”
周旋说好,又说:“我妈知道我出事了吗?”
“上新闻了,瞒不住。”
等恢复一点精神,周旋跟林秀榕和周纳说自己已经没事了。
林秀榕总算放心,想劝句什么,又觉得不该干涉女儿的事业,遂放弃了,只托白行樾照顾好她。
白行樾应下了。
在市区医院住了几日,白行樾帮周旋办理出院手续。
这期间,成队亲自来看望,给了她一个月的带薪假,叫她好好休养,不急着归队;胡明黎在楼下普通病房住院,上来过一次,周旋待她和以往没区别,不热情也不冷淡,照常相处。
出院当天,白行樾问她想不想回北京,周旋说:“突然想回热城看看。”
白行樾说:“热城哪里?”
“我们第二次相遇的地方。”
她说的不是“第一次”。
只这一句,白行樾便懂了,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订机票酒店。
下午,过了安检,周旋坐在头等舱休息室的座椅上,靠着白行樾肩膀,视线发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行樾看手机,回复工作方面的消息,顺便安抚何巍。
那天他走后,何巍求爷爷告奶奶,绞尽脑汁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没让事态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把签约时间推后了。
何巍其实心里也清楚,那群人之所以愿意等,不一定是看自己面子,而是看中了白行樾的能力,毕竟好饭不怕晚,也不差这几天。
但白行樾还是把功劳划到了何巍身上,该感谢感谢,该弥补弥补。
朋友兼合伙人做到这份上,何巍就是再气,也撒不出火了,这事自然一笔勾销。
一直在发呆的周旋突然出声,很轻地喊他:“白行樾。”
白行樾收起手机:“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么?”
“没有不舒服,我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周旋没太组织措辞,看着他,目光清静而柔软:“你真正对我动心思,是从哪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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