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春集: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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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被困在这里……对不起。”

    房鹏打小在城里长大,哪见过这种场面,顾不上男女之分,偷摸抹了把眼泪。

    房鹏心里很难不怨怼,没好气地说:“你学艺不精,进度慢点就慢点,我们从没说过你什么,结果非得搞这套!现在好了吧,大家陪你一起死——反正这是处墓地,都不用看风水了,就地埋了得了!”

    被他一说,胡明黎哭得更大声了,连连道歉。

    周旋平静打断他们:“都少说两句吧,省点力气。事情已经发生了,怪这怪那没用。”

    房鹏收敛了脾气:“你就不害怕吗?”

    “怕。”她今年只见过母亲和弟弟一次,还想见第二次,和白行樾也还没百年好合,怎么可能不怕,“就算出不去,我也不想认死。”

    房鹏说:“那要是,真没人来救我们呢?”

    周旋说:“会有人愿意来救,但他们也得惜自己的命。”

    隔厚厚几个土层,可能是错觉,她好像听见外面又降雨了,洞口有水流声,缥缈空灵。

    他们渐渐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泥浆越灌越多,没过了腰臀,快要弥漫到胸口,水压在身上,呼吸开始变困难。

    房鹏个子高,拉了周旋一把,让她踩在自己脚背上;想了想,还是朝胡明黎伸出手,把人带过来。

    三人挤在同一节台阶上,围作一团。

    皮肤被脏污的泥水泡出褶皱,周旋不适地抬起手臂,搓了搓手心里的泥沙。

    泥浆没到肩膀,周旋彻底喘不过气,头晕目眩,脑子里一遍遍闪过家人和白行樾的脸,想着过往和他们相处时的点滴。

    她不后悔学考古,但后悔以这种无足轻重的方式献身给自己的事业。

    周旋听见胡明黎的抽泣声越来越弱,到最后,耳朵里只剩尖锐的嗡鸣,一遍遍轰炸开。

    她困顿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隐约瞧见一处光亮,微弱一个光点,朦朦胧胧,来自手电筒。

    晕厥前一秒,周旋好像看见白行樾逆水行舟,突兀地出现在这。

    那一瞬间,天亮了-

    周旋是被疼醒的,胸腔、肺部、喉咙,哪哪都疼,哪哪都水肿。

    难闻的消毒水味传进鼻腔,她眉头拧成一个结,使劲睁开眼,入眼的是覆了层透明薄膜的白色天花板,等适应了,视野慢慢变清晰。

    白行樾拨了拨她的头发,哑声说:“醒了?”

    周旋僵硬地歪过脖子,看着他,眼眶一下红了。

    不是委屈,也不是灾难过后的心有余悸。是心疼。

    白行樾身上的衣服都是褶皱,颈侧和耳后沾了泥垢,脸上应该擦过或洗过,来不及进一步清洁,下巴冒出细小的胡茬。

    他那么爱干净的人,此刻比任何时候都狼狈。

    白行樾读懂她眼里的含义,笑笑:“又没掉层皮,脏就脏了。”

    周旋嘴唇干燥起皮,试图发出声音,嗓子像被刀割过,哑得和砂纸没区别:“我睡了……多久?”

    白行樾答得很快,像是一直在计算:“一天半。”

    周旋迟缓地点点头,牢牢攥住他的一根手指,依赖意味明显。

    白行樾回握住她:“医生说你被污水呛到了,呼吸道感染,还有点儿低烧。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得住一周院。”

    周旋盯着他眼底的乌青:“……你一直没阖眼吗?”

    “嗯。”白行樾说,“你醒了要是见不到我,会心里没底。”

    “那时候,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

    “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

    周旋扯了扯泛白的嘴唇,放软语气,听起来像撒娇:“饿了。”

    白行樾喂她喝一口水:“暂时还不能吃东西,忍忍。”

    “那我看你吃。”她大概猜到,他到现在估计没吃过东西。

    “等你做完检查我再吃。”

    “好。”

    几项基础检查做完,白行樾叫人把餐食送上来,给她点了份养胃的流食。

    补充点营养,周旋感觉舒服不少,问起周纳。

    白行樾说:“他请假要来,我没让。等会你自己联系他,报个平安。”

    周旋说好,又说:“我妈知道我出事了吗?”

    “上新闻了,瞒不住。”

    等恢复一点精神,周旋跟林秀榕和周纳说自己已经没事了。

    林秀榕总算放心,想劝句什么,又觉得不该干涉女儿的事业,遂放弃了,只托白行樾照顾好她。

    白行樾应下了。

    在市区医院住了几日,白行樾帮周旋办理出院手续。

    这期间,成队亲自来看望,给了她一个月的带薪假,叫她好好休养,不急着归队;胡明黎在楼下普通病房住院,上来过一次,周旋待她和以往没区别,不热情也不冷淡,照常相处。

    出院当天,白行樾问她想不想回北京,周旋说:“突然想回热城看看。”

    白行樾说:“热城哪里?”

    “我们第二次相遇的地方。”

    她说的不是“第一次”。

    只这一句,白行樾便懂了,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订机票酒店。

    下午,过了安检,周旋坐在头等舱休息室的座椅上,靠着白行樾肩膀,视线发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行樾看手机,回复工作方面的消息,顺便安抚何巍。

    那天他走后,何巍求爷爷告奶奶,绞尽脑汁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没让事态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把签约时间推后了。

    何巍其实心里也清楚,那群人之所以愿意等,不一定是看自己面子,而是看中了白行樾的能力,毕竟好饭不怕晚,也不差这几天。

    但白行樾还是把功劳划到了何巍身上,该感谢感谢,该弥补弥补。

    朋友兼合伙人做到这份上,何巍就是再气,也撒不出火了,这事自然一笔勾销。

    一直在发呆的周旋突然出声,很轻地喊他:“白行樾。”

    白行樾收起手机:“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么?”

    “没有不舒服,我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周旋没太组织措辞,看着他,目光清静而柔软:“你真正对我动心思,是从哪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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